第六十六章 皇权不下县二 (2 / 4)
        多日下来，常山已将隐没的丁口，牲畜，田产全都一一订正，又将订正好的户籍文册抄录一份拿去乡正处，待全部清点完，乡正便要再抄录两份，一份交给县里，一份直接交到张伯益处。

        这些事情全部理清，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节进入了冬季。常山拿着订正好的户籍文册，找了天禄村所有的户主过来族正公大宅里开会。

        江家的户主是个寡妇，又是外姓，平日里就是受欺负的，除了料理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几乎从不出门，原本她也最怕这些场合，可又怕刺史大人派下来的里正怪罪，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族正公的大宅，不出所料，刚到门口便被严家的弟轰走，她不吉利，会引来晦气。她怯生生退了出去，离族正公的大宅远远的，也不敢走掉，只是呆呆的候着。

        常山一一念着各家的名字，发现江家寡妇却没来，问众人道：“江家寡妇怎么不来？”

        严老大叫道：“她一个寡妇，怎么能进族正公的家门，会招惹霉运，我们便将她赶了。”

        常山脸色变了，厉声吼道：“谁给你的胆擅自行事？”他们当兵打仗的，最怕便是自己战死之后家遭人欺侮，幸亏并州兵营对战死将士遗属极其重视，若有纷争可直接讼至陆大将军处，军官怕被责罚，对此管理严格，所以无人敢造次。他做查访时每家每户情况都要询问一番，过两日还要再问一回，看看两次法是否相同，有无谎，那江家寡妇的丈夫便是几年前被征调到太原从军战死的，不过那时太原不是陆大将军管辖，战死的士兵荣衔升上一级，再无实际好处，遗属便自生自灭。原本他就对江家寡妇带着几分同情，被严老大冷言冷语一激，更是生气，嗓也不由得大了起来。

        严老大脖一缩，不敢再做声，族正公慢慢站起身来，冷冷道：“常里正虽是刺史大人派遣下来的，但也不可不顾念乡俗民情，何况老儿的宅，难道自己还做不得主么？”

        常山收回情绪，稳定心神，这才开口道：“族正公的不错，常某必定听从。这样吧，咱们这个会也不在宅里开了，全去外面顶着北风话去，族正公先请。”

        严氏族正怔了一怔，无奈的摇了摇头，正要转身，被严骁扶住，严骁对常山道：“里正大人连尊老爱幼都不懂吗？我父亲年纪大了，外边那么冷，怎么受得住，难道非要闹出人命？”

        常山冷冷道：“常某体谅公一片孝心，族正公就留在屋里，严公代替父亲，请吧。”

        严骁气极，正要反驳，族正公用力按了按严骁的手臂，对他使了个眼色。严骁耐住性，不发一言，转身便走，其他人也只能陆陆续续跟上。

        常山穿的是旧时的军袄，厚实的棉花填充着，冷则冷，倒还受得住，其他人却个个冻的有些面色发紫，这冬日的太阳遇到北风就没什么暖意了，江家寡妇原本就在外面待的久，此时更是瑟瑟发抖。常山见了，问她道：“江家嫂可还受的住？”

        江家寡妇见常山替他出头，好不容易有了个靠山，那更不能给他丢脸，她努力控制着哆哆嗦嗦的身，大声道：“奴家无事，里正公务要紧，不容耽误。”

        常山点点头，提高音量道：“今日叫大伙儿来，是有几件事。第一，天禄村瞒报丁籍田产，情况严重，按照大齐律，欺骗官府，是要家财籍没入官，人犯流放幽州的。严老大，你父亲在时，报丁籍只报了你死去的妹妹，三个儿一个都没上报，这是不是欺骗官府？你方才驱赶江家寡妇时理直气壮，若我按照朝廷法度将你家三人送官，驱至幽州，你服不服？”

        严老大这会儿冷汗直下，身体变得冰凉，腿一软跪了下来，头磕的咚咚直响，哭喊道：“里正大人饶命，方才冒犯多有得罪，都是人的错，人给您磕头赔不是，求大人怜悯，不要报官。那幽州苦寒之地，比这里还要冷，人天生体弱，去了那里便是一死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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