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冥婚二 (1 / 2)
        严老汉找来一把铁锁，将柴房门关好，他郑重的对儿们叮嘱道：“紧紧看住咧。”

        严老二不耐烦道：“这个半死不活的样，便是借他一对翅膀也飞不出咱们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严老三看着二哥的一脸蠢相，耐住性道：“怕的不是这跑，怕的是别人偷去配阴婚。”

        严老汉对严老三赞许的点点头，“老大现下去告知四邻八舍了，今夜时他们二人成亲，让乡亲们都来吃白喜酒，这消息传出去，怕是有人会打坏主意咧。”

        严老三道：“这样年轻的冥相公，偷出来卖也能卖二百个钱。”

        严老二嘴巴大张，似乎被这行情惊到了，“这年头连个死人都能卖钱？”

        严老三瞥了他一眼，对二哥的孤陋寡闻痛心疾首，“如今男人都出去打仗，要么客死异乡，尸首就地掩埋，要么是朝廷抬着棺材送进怀忠冢的，有兵把守。没成亲就死掉的男人早已奇货可居，愿意出两百个钱和他配阴婚的人家多着呢。”

        严老汉听到这里，语重心长起来，“为了让你们三个逃过丁籍大索，为父可是连棺材本儿都送给族正了。以后若是不孝顺，哼哼，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替我出手教训咧。”

        严老三心道：“族正只不过是怕族里丁少，以后被别姓欺负，所以但有机会便会瞒报丁口，和你送的那三五个给祖宗的香火钱又有什么关系。”

        严老三忍得住没吭声，严老二却叫唤起来，“爹，这些陈芝麻烂谷的事儿能不能别三天两头的便摆出来道一回，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严老汉抄起一根棍便要去打严老二，严老二赶紧躲开，满院乱窜。严老汉腿脚不灵便了，哪里跑得过自己儿，他追的气喘吁吁，嘴却不带停的骂道：“你这个不孝，连你老话都要管了，没有你老哪来的你，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三个拉扯大，如今长本事了，翅膀硬了，连老的话都听不得......”

        严老三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心想，虽然逃过了兵役，但却没了丁籍，除了这方圆百里，其余地方一律去不得，也不知是不是幸事。

        严老三走近柴房，从窗户向里看去，正中一口黑漆漆的薄松木棺材，装着的是他十三岁的妹妹。早知道这样，去年黄家来提亲就该允了的，是死是活总是别家的人，也不用自己掏钱出来置办丧事。都怪爹太贪心，非要黄家送头驴过来，黄家穷的就剩那头驴了，平日里当宝贝护着的，又怎么舍得拿出来当聘财。

        角落里的草垛上，那个少年还在昏睡，他呼吸微弱，胸口的起伏很，便是现下当做死人埋了怕也无人会发觉。可惜了一张俊脸，若是长在我身上，恐怕这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媳妇都要争着抢着嫁过来。

        夜时分，不同于往常的寂静，天禄村锣鼓喧天，一片沸然。吹唢呐的汉腮帮气鼓鼓的如同一只大蛤蟆，站在严家院门口，闭着眼睛卖力演奏。严老汉和三个儿站在唢呐手身边，一脸肃穆，对到来的宾客一个个作揖行礼。若是宾客送来的白喜金重些，他们的表情就更加肃穆，甚至还要挤出几滴眼泪，行礼也行的更加真诚，深揖到地。

        正屋里摆着几桌酒席，放着杂粮馒头，几样咸菜，水煮白菜萝卜豆芽，但总算还有闪着油光的猪头肉，炖的烂熟的肥鸡，甚至还有一坛汾清，这让掏了白喜金的宾客略微有些宽慰。嘴馋的孩按捺不住，伸手就往那碗猪头肉抓去，被大人拿筷敲痛，哇哇直哭。

        严氏族正被了主桌正中，看到此景，便拖长调劝慰道：“都是孩嘛，不懂规矩慢慢教就是，何必在白喜上动手，扰了亡灵。”被责备的那人赶紧起身，点头称是，又辩解道：“族正公还未动筷，咱们辈岂敢造次，这规矩从就得交代娃娃们，免得长大了一个个没大没，尊卑不分。”族正捋着长须，眼神柔和起来，缓声道：“你的也有几分道理，坐下吧。”

        正中的高案上摆放着严妹的牌位，两边燃着一对白蜡烛，案上还放着纸扎的花轿，衣裳，梳妆台，金锭银锭，案下立着两个白面粉颊的纸人，那是在阴间伺候严妹的奴仆丫鬟。一阵寒风吹过，飘忽不定的幽幽荧光下，两个纸人大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面无表情，身影却在墙上一时快一时慢的摇曳，诡异的跃动，颇有些渗人。吃不到肉的孩看到此情此景，惊惧不已，哭的更是厉害。

        屋里到处贴着些红白两色的喜字，被烛影一摇，似要舞动起来，那喜字看着更像两张大口，一张苍白，一张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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