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不同枕，死同穴 (1 / 3)
        一股蛮横的气，从躯体里直冲脑门，瞬间摧垮了常桓的理智。他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整个人一下就愣了、傻了，只是无措的一手揽着韩昭的肩膀，一手去慌乱的擦拭韩昭嘴角的血——他不知这是为什么，他的口中喃喃的喊着“昭”，却偏又轻柔，皮肤则是一阵发烫、发热，内力汹涌。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世情……推物理，人生……”

        怀里的人儿一双迷人的、黑暗中透着深邃的蓝色光晕的眸，已经失去了焦距。声音变得轻缓、无力。

        轻轻的，唱起了熟悉的歌谣。

        则是一首波斯的曲：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富贵那能长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于昨日。古往今来，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只是唱了几句，韩昭已经没有了发出声音的力气，血却依然从嘴角往外流，浮在白皙的嘴角，看着就像是一条黑红色的虫。

        “昭、昭……”某一刻，常桓突然回过神来，用一根手指撬开昭的贝齿，在她的咽喉深处抠动了几下，“吐啊，快吐啊……”只是，一切都是无用功——当血流出来的那一刻，毒素已经在内脏中发作了。努力了半晌，韩昭毫无反应，就连原本微弱的呼吸，也都消失了，身体也变得冰凉。常桓没有法，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是傻一样抱着韩昭，将人抱的紧紧的。他的心是堵的，肠胃是纠结的，肺叶似乎一个狭的铁匣包裹住，整个人都难受的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只有眼泪无声的流下来……这个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了面容的女，他不知自己何时已经爱上了，来的有些莫名，痛苦的绝望。外面的天色逐渐的黑暗，常桓也终于恢复了理智。

        他抱着韩昭，认真的看着她，眼神如水的温柔……

        或许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一见钟情？

        韩昭的身上有让她一见钟情的东西，那种东西不是相貌，而是一种气质。就像是一团光明的烈焰，照亮了周遭的黑暗，而他却是黑暗中的那只飞蛾，心里只是向着光明，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义无反顾的扑过去……现在冷静下来，恢复了理智，他也有了答案：这似乎就是爱情。

        可这一个正视却来得太晚。

        他深吸一口气，轻柔的念着那一首“君生我未生”，不出的伤心、难受。年龄或许并不是一个难以跨过的障碍——怀里的人儿看起来是那么的年轻，眼角连一丝鱼尾纹的褶皱都没有，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稚气。当她戴着面纱，只是让人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你会认为她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妇人；当她取下面纱，你却会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二八女，和常桓站在一起，也只会显得比常桓笑。只有那一双眼睛，是看透了世情的睿智和成熟。

        那是一双拥有魔力的眼睛——当这一双眼睛配上韩昭这个人的时候，那魔力就是无穷的。

        所以当这一双眼睛黯淡，也特别让人伤心。

        常桓心中的光明也跟着黯淡。

        或许这一种感觉，也只有在偏远山区头一次将煤油灯换成了电灯，然后某一次停电，再次用回煤油灯的时候，才能够体会到曾经的光明，是一种怎样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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