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如此暴富
        青泉乡的工业农业畜牧业历尽艰辛，终于上了一个新台阶。人、事、物之间彼此依然在冲突着，互相适应着，曲曲折折地上升着。产业与产业联系、促进、制约着，均衡的运动制造了整个乡政府工作表面上的平静。乡政府的人人事事也似乎恢复平静，连小杨也锦衣还乡，回到乡政府正常上班了。

        元书记享受着这份纷乱繁忙过去短暂的宁静，只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感知耕耘的艰涩、收获的喜悦，体味出些人生在世的真知灼见。人就该一张一弛，没有泰山压顶的紧张，也就没有些闲情雅致放眼周围的生活。想想自己，再看看别人，偶尔诗情一下，感慨一番，或者摆弄摆弄月缺花谢晨露夕阳的闲愁，清静清静被俗事搅浑了的情怀，重拾些许佛道精华，拽一把以往的清高，吟几曲诗词文章，才觉出活着的惬意。

        在这个大院里，活得更惬意的是过了一把老板瘾的小杨，小杨重归故里，众同事自然刮目相看，他所到之处就如一锅开了的水，霎时间就人声鼎沸，沸沸扬扬。小杨当然自豪，红红的脸膛光芒万丈，爽朗的笑声在乡政府长长的走廊里久久回荡，芸芸众生中，做了**的股东、开发商老板、乡政府干部能有几人？于是，他真真趾高气昂起来，也更加慷慨豪放了。每天下班，他定能带一对人马奔赴那酒馆儿。酒饱饭足之后，便驱车回县城享受华居。虽然不是神仙却胜似那神仙。

        现在，乡政府里上班的乡干部一共三十几个人，一天有十几个小时在一起摸爬滚打，彼此之间太熟悉不过了，就连每一个乡干部的八辈儿祖宗都摆在明处，谁都没法隐瞒和伪装什么。再则，为了预测潜在的领导人选，也为了清廉政府官员，上至领导下至百姓都力争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在乡政府的会议桌上，在酒馆的餐桌上，青泉乡的人们天天在进行着不同形式的量化考评，谁的德性智商能力如何，谁家的锅底冷热程度，人人心里有一杆秤，称着，评着，称着，再评着，竟然变成了一种统一的度量刻度，在生活和工作中发挥着似有似无的作用。

        慢慢地，有几个同事人对小杨从仰视，到质疑，然后到了颇有微词。小牛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不，元渊从青皮山上下来，欣赏着那棵落完了叶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大杨树，小牛又凑了过来，声音像极了这初冬时节冷风吹动着光秃秃的杨树枝桠似哭泣又像哀号无奈又绝望的悲鸣。

        “您在欣赏美景？元书记，赋诗了吗？”

        “哪如你？斗酒诗百篇，今天怎么没和小杨一块儿出去喝呢？”

        深深的两酒窝消减了领导的威严，平添了几分可亲和随意。

        “谁和他喝？他倒潇洒！和自个儿的媳妇儿小孩儿活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你没看见？这家伙每天大酒大肉，满脸放红光，连脚后跟都肥的流油。小媳妇儿带着个小女孩儿，冷冷清清，孤苦伶仃。一个女人家抬水搬煤，掏炕摸灶，这哪是女人的活儿？更何况是个纤纤弱弱的读书女人？听说，前一阵子俩人又干了一场！”

        瑟瑟的声音讲诉着一些冰冷的事情，这份冰凉好像能穿透所有，所以，无论是听话的人还是说话的人，从心里往外都是凉飕飕的。一股劲风刮过，枯叶莎啦啦地响，阴幽中使人觉得是那青皮山上的幽灵也在故意拨弄是非。元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又怎么了？”

        元渊听见自己在问。又是小杨和小贾的冲突。他突然觉得这对夫妻之间太像一场马拉松战役。

        小牛凝视着一片劲风中喳喳作响的枯叶，那片叶子在光秃秃的树冠中，越发显得孤零零的，它哆嗦着，抽噎着，既惊恐万状，又痛楚不堪。裂了无数个小口子也在风中微微地颤着的枯枝是那片枯叶唯一的依托，它死命地抓着枯枝，无论如何不肯松手，然而一阵又一阵的寒风的追逐目标好像就是那片枯叶。寒风，不遗余力地在搜寻着它，摧残着它，撕裂着它。

        “有时，人就是风中的一枯叶。其实拽着和不拽着树干没有什么区别，最终的结果都一样。可惜，大多数人只是习惯拽着罢了……”

        “哲人”的开场白自然是从哲理入手了，比喻具体了哲理，接着展开了他的故事——

        做过了老板，小杨越发嫌弃青泉村最后一排的土墙土炕的家了，几乎不光顾这个破败不堪的地方。小贾母女倒是依附于这两间小土屋，日里吃饭，夜里睡觉。人家都是夫妻两地分居，小贾和小杨两口子一地分居，同在青泉村工作，却从不聚首。

        做父母的永远放不下孩子，小贾的父母时常来为女儿准备些生活用品，食物啦，取暖用的柴呀，碳呀，还有水呀，准备的东西能用一阵子了，才安安心心地回家。虽然对姑爷有一百个不满意，可是，按照古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有了活蹦乱跳的外孙女儿，女儿是大宝贝，外孙女儿是小宝贝儿，哪能让小宝贝儿没有父亲？一般情况下，老两口在别人面前不提姑爷，免得增添怒火，加剧矛盾。而且还经常告诉女儿，家丑不可外传。再说，男人年轻时大多不着调，上点年纪就好了。好在女儿从小心志高远，不太在意生活中的坎坎坷坷，不像别人家的女孩儿稍不顺心便哭天喊地地闹个天翻地覆，而自家女儿一心只教她的圣贤书，一心培育她的小太阳。闲下来就笑说她的孩子，笑说她的学生，念叨念叨她的同事，听着她的有趣事，看着她们母女如花的笑颜，父母就跟着开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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