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未未卜先知 15心机
        今天，元乡长无需像个牢头似的再去监视各个办公室窗户里面的动静了。虽然他依然是青泉乡的政府乡长，因为张书记的归来，几天前的对乡政府那种强烈的责任感一顶点儿也找不见了，代替那种责任感的是一种无官一身轻的解脱。突然间解压是一件好事情，元渊心里却滋生一种淡淡的似失落又似虚无的空寂的感觉。

        元渊无精打采地呆坐在办公桌前。昨天的狂喝大大地损伤了他的头、他的胃以及他的肢体，大脑好像无力统领这些器官，只好把它们交给办公椅和办公桌。这次狂喝也使他真的不敢再幻想“架子牛育肥工程”了。

        他把窗帘拉到自己坐着的椅子旁边，让整个身躯躲藏到了夹层窗帘低下。屋子外边的人看不见他的存在，刚走进屋的人也很难发现他，因为他最担心今天爱军或者其他的计划育肥架子牛的农户来找他，元乡长实在找不到搪塞他们的语言，他真的不敢告诉他们：他们的发财梦被信誓旦旦地要带着他们致富奔小康的元乡长给喝没了。

        然而，谁也不会因为元乡长的羞遇见人而闭门不出，相反，乡政府的大院里笑语欢声不绝，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但不再是乡政府的干部职工泛滥，这些人当中竟然有青泉乡各个自然村里的村支书、村委会的会计、青泉村大街上的商贩们、有饭馆的老板们、还有盖学校的包工头等，这些人组成了一支形形的人流，他们走着，站着，彼此打着招呼，小声切磋着什么。当然，这些人今天不用再找元乡长，青泉乡的第一当家人已经回归本位了，人们自然而然、陆陆续续地进了书记室，几分钟之后，径直地回去了。

        食堂的铃声惊醒了昏昏沉沉的元乡长，他从窗帘下钻出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食堂。食堂的气氛也跟以往迥然不同，乡干部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他们脖子前倾，脑袋被压得很低，嘁嘁喳喳地议论着什么。这些人的说话声音很小，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得见。

        看样子，这地方要地震了还是要发动政变？

        元乡长的好奇心大增，可是他不好意思把自己的头扎进任何一个脑袋堆里。他看见小牛身边有个座位，便走过去，坐下来了。过了几分钟，小牛终于把脑袋抽回来，转脸看见了身边的元乡长，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

        “元乡长好。”

        这丑八怪倒是个大肚的人。前一阵子，元渊被他醉酒误事激怒，大打出手，事后，打人者纠结了好一阵子，而挨了打的小牛却坦然，对待元渊的态度之前之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虽然彼此之间没有明确地表示过遗憾和歉意，但是他俩的情份真的未曾因此减少，就像那件令人五味迸发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元渊一想起这件事情就心生感动，小牛没有因为挨打而忌恨他！

        “这是怎么了？天要塌了？”元乡长板着面孔问。

        “天才塌不了呢，张书记要调走了。”小牛依旧笑嘻嘻地说，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是吗？怎么可能呢？”元乡长不能相信这是事实。他理解不了，张书记怎么可能舍得离开青泉乡？

        “您是真不知道？宇宙人都知道啊！而且早就知道了。前些天，人家是到市里找领导操作职位晋升去了！您没看见今天上午人来人往的情景？都找张**理遗留的经济问题。”

        这丑人压低了声音，又开始得瑟。

        元乡长顿悟了，张书记的突然消失，乡干部的泛滥，那些不明人物的出没，原来全都源于张书记的调动！他暗笑自己的迟钝，原来如此！他对宦海沉浮的奥妙就在须臾之间有了点感觉。而自己从语文教师，教导主任，宣传部的材料员，副乡长，又到了这政府乡长，一路走来，似乎是自然而然，没动什么脑筋，虽然他太希望自己升迁，以此来提升自己的人生价值。

        他突然想起了他昨天的“艳遇”，和他推杯换盏的可都是市县重量级的人物，举手投足都能牵扯到乡镇干部们的沉浮。如果攀伏其中任何一个，自己的平步青云也很可能实现，可当时他竟然一点儿没想起自己的职位，他又暗笑自己的愚。可是，假如当时他想起了这码事又能怎么样，凭自己低劣的酒技，怎么讨得领导的喜欢？只能丢人现眼罢了。

        一周时间在元渊猛然醒悟中飞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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