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逆转乾坤 (1 / 2)
        北方的冬天冷而又漫长，严寒几乎冻结了所有的生物。树枝光秃秃的，青皮山上白雪皑皑，从远处望去，极像童话世界里的白雪公主，美得耀眼，只是这位“美丽的公主”摆着一张冷脸子，叫人亲近不得。青泉村的大街上，只有风雪横行。偶尔有几个人在街上走着，全都使劲地缩着脖子，努力地把脑袋藏进衣领里，这样才能免受冷风的欺凌。

        在只能解决温饱的年代里，北方农人用狐皮帽子、羊皮袄、毡疙瘩（毡靴子）武装。如今，人们手头宽裕了，审美意识开始复苏，注重起了自己的形象，于是，买了长长的羽绒服从头裹到脚，再在脸上戴个口罩，脖子上绕几圈围巾，露出两只为了减少风雪的欺凌不得不眯起来的眼睛。样子确实好看多了，但是，抵御那好像夹杂了许多寒针的劲风的功能却降低了许多。

        今年冬天，青泉乡的乡政工作好像也受一股又一股寒流的影响，少了许多。于是，张书记宣布，一般干部放假，只留副职以上的领导干部处理乡政日常工作。一来乡干部大多都夫妻两地分居，让他们在这难熬的冬季里照顾家庭；二来现在乡政机构臃肿，小小的青泉乡政府就有100多号乡干部，这么多人都住乡政府，宿舍、办公室、大食堂、小食堂需要全部供暖，单说烧煤，加起来就是一项很大的开销。用张书记的话说，给部分职工放假是一箭双雕的美事，何乐而不为？接下来的时间，乡政府的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几经挫折，元乡长已经深刻领会并且真正接纳禄兄在他初出茅庐任职乡长时的“谈话精神”，他绝对不当家作主，如果上级检查各项工作，他采用极力回避的措施，以免引起张书记的抢他风头之嫌。在处理和书记的关系方面，他觉得自己真的多长了个心眼儿。不过，话说回来，元渊倒是更愿意下村转转，看看学校，走访一下农户。剩余时间，元乡长写写下乡心得体会，记录一下他觉得有价值的资料，或者读读他喜欢的一本书，今年冬天的三个月几乎完成了他两年的读书计划。

        慢慢地，元渊觉得张书记对他的行为蛮喜欢。乡政府里冷冷清清，人影寥寥，有了工作任务，张书记总爱托付元渊完成，“小元，你去把这个……”“小元，那个事情，你得去处理一下……”那张平静的脸上偶尔能浮现出几丝慈祥的笑意，让元渊的心里突然间生出一点受宠若惊的快意。元乡长发现自己有工作狂的心理倾向，只要有任务，他就觉得心里充实，就觉得自己在这个乡政府里举足轻重。但是，有些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背地里还要议论一番“元乡长把乡长当成了一苦役”“张书记和元乡长啊，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元渊第一次听见心里特不是滋味儿，时间久了，听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这种话变成了耳旁风。

        工作的快乐里当然也点缀着许多愤愤不平，张书记是位“想让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的主儿。按照他的理论说，元渊不是工作狂吗？乡长份内的事情元乡长责无旁贷，他还可以做做会计的账目，替文员写写材料，组织一下党员活动，传达一下团委的会议精神，谁让他是全面手，再说，乡政府里确实也没有几个人可用。经元渊处理过的事情，张书记分外放心。元渊不是对钱财不敏感吗？张书记的招数更绝，乡政府接待来宾若设饭局，书记乡长作为东道主肯定出席，该结账了，张书记坐着，喝着，稳如泰山，直到元渊等着急了，掏自己腰包付了饭钱，张书记才喝个“圆桌酒”站起身来，率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离开。所以，元渊累死累活的结果是差不多每个月财政“赤字”，小个子媳妇儿见不着他的工资就大骂“傻帽儿”。元乡长思前想后，也觉得自己在张书记看来肯定是个“大头”，他也确实充当了“大头”这么个角色，可是他觉得好像每次“当大头”都别无选择。

        有一次，团县委要来青泉乡搞捐赠活动，地点就设在乡政府大院里。举行捐赠活动的前一天晚上，张书记告诉元渊，今天的捐赠仪式必须搞得像模像样，必须给团县委的领导留个好印象，确保来日方长。说完，张书记就是一副放了一百个心、高枕无忧的样子了。

        元渊和一个副乡长开始筹备，准备发言稿，设置接待仪式的每一个步骤，还得把捐赠会场张灯结彩地布置起来。

        “元乡长，咱们这穷单位没有你要的东西啊！怎么办呢？”

        那个副乡长找遍了各个科室，又去乡政府的仓库里搜寻了一番，摊着两只空空的手对元渊说。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凉拌啊！单位没有，商店有啊！你赶紧去买啊！什么脑子？”

        元渊微笑着呵斥这位一根筋的副乡长。

        “我这不是不当家不敢做主吗？先得请示一下领导！”

        副乡长不好意思地笑笑，厚眼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小钱也是钱的琐碎。

        “这点东西一共花不了五十块钱！一个大老爷们，你太不爽快了！”

        元渊停下笔来，冲着这个“娘们”一样的男人皱起了眉头。副乡长见状，赶紧从乡长办公室退出来。半个小时后，他又推开了乡长办公室的门，拿出一张单据，笑吟吟地跟元乡长说：“元乡长，您估计少了，那堆东西一共花了六十一块三毛钱，这是，您签个字吧！”元渊扫了一眼上的金额，就龙飞凤舞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元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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