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茧自缚5 (3 / 3)
        中午，中学作为东道主感谢教育局领导以及乡领导协助检查工作，在“二胖饭馆”准备了一桌。

        农村饭馆，餐桌周围拉上帘子，遮住其他人的视线，就算作雅间。设置是简陋些，菜肴却很丰盛，糖醋鲤鱼，宫保鸡丁，京酱肉丝……满满摆了一桌，列席人员有东家代表徐校长、两位满脸皱纹的副校长，吴总校长，县教育局领导，以及乡领导张书记，元乡长，主管教育的薛乡长。

        喝酒的气氛却令人压抑，张书记一改以往满腔热情的酒席风格，矜持起来，不主动敬人，只等着被敬。吴总校长今天的说话也很少，他只是眯起细长的眼睛观察观察张书记的神色，过一会儿再看一眼元渊乡长。元渊在酒场上很少做一个滔滔不绝的说者，大多时间里他是一个听者。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在二号乡的时候，他和禄躲在小卖部的里屋喝几盅小酒，他也曾慷概激昂过。

        初上酒席时就有点别扭，张书记保持着板了几天的冷脸子，元渊笑不得，也恼不得，尴尬至极。但是，他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先敬人，后被敬，喝酒加上行酒辞，慢慢地他就顾不得琢磨张书记了，更主要的他渐渐变成了那个絮絮叨叨地分析着青泉乡学校教育现状的徐校长的一个听众了，这个忠实的听众不厌其烦地接受着一个又一个的信息。

        第二天，该到中心小学检查危房了。元乡长、吴总校长一行两人找到小学杨校长开始检查。杨校长似乎不具备太强的表达能力，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元渊不想再问他什么了，自己干脆蹬上桌子，亲自观察吧，虽然自己不够内行。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元渊愣住了：顶棚里的构造叫人寒心，茅草下面压着的哪能叫做椽子？分明是些小木棍儿而已。房顶和顶棚之间的光线倒不错，即使没有手电筒，什么都可以看见，因为黑房顶上缀满了“星星”，真是星星吗？不，那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蓝天！这也叫屋顶？孩子们——祖国的花朵，居然在这样的房子里学习！建国将近四十多年的今日，这样的房屋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存在着，而且，仍在岌岌可危地担负着举足轻重的任务。元渊跳下地来，想移动一下桌子再去另一个顶棚口看看椽檩情况，但是，桌腿子被牢牢地钉进了地下了，这叫做什么地面？这不是老房子，不是建造者的技术低劣，也不是建房子时**，做了几年乡干部，他太了解公共设施的建筑了，预算的金额和建筑的使用钱数相距甚远。可这是用作教室的房屋，里面容纳着几十条鲜嫩的生命，那些人居然如此大胆！人啊，善良也狠毒，纯净且阴险，既瞻前顾后，又一意孤行，所以，有时人的行为包藏祸根，有时人的行为助纣为虐！元渊沉默了。

        在吴总校长和元乡长要举步离开的时候，杨校长吞吞吐吐地拉住元渊：

        “元乡长，有句话我得……跟您说一声……”

        “什么事？有话讲啊！”

        元渊有点鄙视他——堂堂校长如此怯懦。

        “元乡长今天张书记打过电话说，暂时不要给小贾按课，您看……”

        张书记？又是张书记？在他张书记的管辖之内，有多少学生在摇摇欲坠的教室里上课，他熟视无睹，这件小事他倒是揪住不放！元渊突然觉得调自己挺欣赏的女孩来这个地方工作看来真是个错误，她还应该安安静静地呆在二号乡，起码那里要安全得多……可是，已经来了，好像没有回头路可走。不按课？他该怎么跟她解释呢？元渊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医院里小贾老师望着他的眼神，几许敬仰，几许友好，可是现在……元渊怒火万丈，又后悔不迭，怎么能让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无缘无故遭受打击？可怎样摆平呢？……

        “该管事时他却不管！别理他！反正他也不来学校查课，去哪儿找这样的好老师？”

        吴总校长代元乡长回答，姜还真是老的辣，吴总校长是老姜中最辣的那颗。

        元乡长带着满腹的懊恼慢慢走向那个他一点也不想走进的乡政府，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过后，元渊又看见了那袭黑衣，看见了青皮山，他赶紧埋下头逃似的走进乡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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