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烫手山芋
        段虎一走，宋济淳立即打电话向谭永义反馈了信息。随后又打电话给邰清廉道：“邰清廉同志，你市治安问题堪忧啊！有个叫刘大为的人被人枪杀，凌晨有人将他的私家车和他的尸体，直接送到了省检察院门口。并当面向我说明，车里面的一些证物跟你市公园凶案有关。虽然公园凶案已经审结，正等待省高院核准死刑，但现在发生的这宗枪杀案和新取得的证据，证明公园凶案还存在诸多疑点和问题。你马上派人过来，把刘大为的尸体和相关证据及勘验材料接过去，对该案进行补充侦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我这里马上向高级人民法院提起抗诉。谭永义的辞呈我之所以迟迟未批准，就是考虑到你的办案经验还欠丰富。”

        宋济淳说完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也没等邰清廉开口便挂了机。

        邰清廉从宋济淳的电话中得知B市又出了大事，而且听出了批评和警告。他不敢怠慢，立即带上娄婧玉，驱警车风驰电掣赶往省城。并于当天下午三点左右，将刘大为的车子、尸体，以及从他身上取出的两颗子弹，还有白色蓄水桶、节育套、手套、黄胶带和一部被破坏了的手机，加上刘大为的私人物品与省检察院的勘验材料，全部带回到了B市检察院。他随即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小组，由娄婧玉担任组长，迅速展开了对刘大为遭枪杀案的侦破工作。

        专案组首先把刘大为遇害的消息通知了他的家属。好在刘大为还有两个兄长和一个未出嫁的妹妹在家，他父母亲的晚年才不至于无靠。

        通过对甄小菲的父母、乔颖的父母和刘大为的父母，以及对不夜天老总韩硕的询问，再查看治安监控和道路交通监控，专案组基本摸清了刘大为遇害当日的相关情况。根据省检察院法检鉴定，刘大为的死亡时间大概在11点40分钟。这个时间点，他的车一直停在自由公园附近。由于公园凶案的发生，周围新增了几个监控，这些监控记录到当晚10点半钟，有一辆“都市绿”外省牌照的面包车经过自由公园，往进山的方向开去；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刘大为的车和韩硕的车先后开往自由公园，接下来都市绿面包车从山里出来，经自由公园离开；又过了一段时间，时创丰的车经过自由公园开往进山方向。不多久，再经自由公园去了C县，并于两个多小时后折回自由公园，随之与韩硕的车相继离开；再经半个小时，不夜天的商务接送车经自由公园往进山方向开去，将近两个小时才出来，此刻突然天降大雨；而在“不夜天”的商务车进山之前，都市绿面包车复至自由公园并随即开走。刘大为的红色千里马小轿车紧跟其后。两车开上高速公路，直奔省城。

        车内的人似乎都对周边环境相当熟悉，全部避开了监控，所以无法判断是谁在开车，也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问及刘大为的情况时，因甄小菲的父亲有智障，而她母亲是个聋哑人，只能问她的哥哥甄冬生。甄冬生便把甄小菲自杀的情况跟检察人员讲清楚了，并说明了刘大为离开他家的准确时间。再对照乔颖的父母乔存忠和但也真、以及刘大为父母刘奉贤与甘佩的口述，确定了刘大为是于当晚9点半告别父母经国道回市区的。调取这一段时间的交通监控才知道，他的车是跟着都市绿面包车、于10点半左右进入自由公园的。扩大范围搜索，发现这部都市绿面包车是外省过来的，车牌是盗用的。

        韩硕的口述是：他怀疑不夜天代总经理甄小菲、有在本公司推销违禁药品的行为，早上便通知刘大为注意监督她，结果甄小菲上午就自杀了。市局刑警大队长高云天带队进行了现场勘察、并将死者遗体带走，直至去殡仪馆火化。死者的一切善后工作，都是由刘大为负责处理。我等到8点半上班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刘大为，一直没人接听。再打电话给新公司财务经理祖霜，跟她说新公司还没接业务，没啥事做，暂由她顶着，叫她通知刘大为来不夜天接手甄小菲的工作。可是祖霜说刘大为没来上班。我只能暂时作罢，却不知道刘大为出事了。

        祖霜的口述证明了今天早上8点半、韩硕跟她打电话的事实，她说她也不知道刘大为出事了。但是她反映，甑小菲自杀前曾向刘大为表白过自己爱他。在问及刘大为跟谁有过节的时候，祖霜说刘大为与段虎从高中开始一直是情敌，追求的对象就是同班同学肖媚，而和段虎结了婚的肖媚，却在后来与刘大为一起去市电视台乔颖家玩时，于回来的路上遭遇公路护坡垮塌不幸罹难。这可能是他俩之间的恩怨。

        娄婧玉根据以上情况分析推断，驾驶都市绿面包车的人，应该是在逃人员段虎。他进山找到了可能与公园凶案相关的新证据，白色蓄水桶、节育套、手套、黄胶带和一部被破坏了的手机等证物，却与跟踪而来的刘大为发生了冲突。其冲突的原因可能是私人恩怨，但冲突的结果很令人费解。段虎在明处，刘大为在暗处，则段虎不可能从背后射杀刘大为。要是他射杀了刘大为，或者说那个开着刘大为的车、跟着段虎去省城的那个同伙、从背后开枪射杀了刘大为，那么他们不可能自投罗网、直接将刘大为的尸体送到省检察院。

        再据山里被烧毁的一大片杂草推断，刘大为的死可能由第三方导致，那么这个第三方是谁呢？假设是韩硕的话，他根本没有杀刘大为的理由，因为刘大为是他的心腹。要说不是他的话，那部属于不夜天的商务接送车、这么晚进山去干什么？假设是时创丰的话，他的车来到自由公园时，段虎的车已经开走了，他没有射杀刘大为的机会。要说不是他的话，那他深更半夜进山去干什么？他从山里出来又跑一趟C县是因为什么？

        为了解答这些问题，娄婧玉带领专案组对刘大为被射杀前后、一个小时左右可能到过的地方，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结果一无所获。这说明现场遭到了人为破坏。那么是谁在刻意破坏现场？这是新的疑问。

        当娄婧玉把种种疑问向邰清廉汇报求解时，他认为这个案子应该跟甄小菲的自杀案关联起来，因为甄小菲自杀前向刘大为表白过爱情，则她的自杀原因可能导致刘大为被暗杀的结果，即是说，在刘大为跟踪段虎的时候，也有人跟踪他。娄婧玉觉得有理。

        邰清廉先打电话跟黄河浪进行了沟通，然后指示娄婧玉立即去市公安局、接受关于甄小菲自杀案的勘察结果。

        通过市公安局所做的勘察结果、确定甄小菲属于毒瘾发作失控自杀后，娄婧玉提议先调查她身上的药片来源。邰清廉口头表示同意，内心却在考虑公园凶案的原凶、未必不是时创丰，所以他命令娄婧玉先到电信局调取时创丰、韩硕、刘大为和祖霜的通话记录，再去查清白色塑料蓄水桶的产地、购销地，以及公园凶案发生期间，此种产品的交易信息。

        娄婧玉接受指派离开后，邰清廉接到了一个匿名举报电话：是边四毛射杀了刘大为，因为边四毛逼迫甄小菲贩毒的情况，她告诉了自己喜欢的人刘大为，所以边四毛要杀他灭口。并且交通肇事撞死颜梦云的肖鹤涉嫌毒驾，其使用的违禁药物，也是由边四毛提供。有消息显示，甄小菲自杀前曾向刘大为表白过爱情。刘大为于甄小菲死后去找边四毛算账，结果被反杀。

        等对方说完收了线，邰清廉又通知娄婧玉、连边四毛最近的电话记录一起调出来。

        邰清廉收到了匿名电话，联想到段虎和慕容孜的泄密案，高云天也收到过举报段虎与向阳、为了慕容孜而争风吃醋约斗于鬼脸坡的匿名电话。他总觉得这两个匿名电话之间有什么联系，这两个匿名的电话是同一个人打的还是不同的人打的呢？“他”或者说“他们”的目的，是为破案提供线索还是制造烟雾呢？最不可思议的是，明明是段虎将刘大为的尸体送到了省检察院，那他应该把刘大为的死因向省高检汇报了，那么省高检为什么不将这一信息反馈过来、而让我们自己去侦查呢？为什么省检察院不对在逃的段虎进行拘留呢？宋济淳所言“谭永义的辞呈我之所以迟迟未批准，就是考虑到你的办案经验还欠丰富”，这句话传递的信息，是想让我“撤查”公园凶案、还是让我“彻查”公园凶案呢？他跟劫走段虎的神秘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神秘人又是谁呢？这一连串的问题，叫一心想要上位的邰清廉十分头痛。开始被谭永义指定代理检察长并行使一切职务时，他还暗自欢喜，所以打电话给黄河浪并故意提及铁市长，用以达到施压和示好两者兼而备之的目的，结果黄河浪很快把他请去“金阳”潇洒了一回。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似乎这趟浑水不大好淌，貌似稍不留神，便会被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永沉不浮。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为了最大限度降低政治风险，他准备徐问缓查，看风使舵，随机应变。

        娄婧玉从电信局查到的详单显示，昨晚上刘大为、韩硕和时创丰之间有多次互动。祖霜只在今天早晨与韩硕通过一次电话。边四毛整晚未打电话。

        专案组通过走访B市两家最大的、售卖大型塑料制品的商铺，经店老板看过蓄水桶照片回忆证实，于二个多月前，有个开黑色奥迪越野车的中年男子，在他这买过一只此种规格的大桶。因未开具发票，具体时间不详。但越野车打开后盖时，刚刚好将桶塞进去，所以他还记得越野车的车牌尾号是789。

        娄婧玉表示，她不便直接叫店老板去指认时创丰，便把时创丰于公开场合露面的照片拿给他看，结果店老板一眼就认出来了。

        邰清廉听了娄婧玉的汇报后，叫她去时创丰家查一下，看看他当时买的这只蓄水桶是否还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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