淤鬼谣 业火 (4 / 4)
        泽回这时也不怎么急了，回过身来看着他，不觉亦有些疑惑与低沉。那双清澈地眼中满是惊慌与不舍，眼角还挂着泪珠。“由你来选了。”

        小沙弥定定地看着他，苦恼着思索着。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惊恐立刻在泽回心头炸开。但他来不及回头，便被一把拉得前倒。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连爬墙都困难的小沙弥此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他拉开，即便他没有防备。道辽也因为突然拉他的原因向前扑去，映衬着寒月的凌厉刀光在他尚不开阔的胸腹上带出丈高的血幕。

        “道辽师祖，你怎么会！”但偷袭者还没说完，泽回便已经怒吼着把雾切送入他的口中，然后一脚将他踢下去。就是那名之前被踢下去的和尚，靠近桥头虽说不是垂直的悬崖却也是峻峭的山壁，没想到他伤了一只手还能再爬上来。

        “喂。”泽回过去拍他的脸，将他的身体翻过来，“你还能恢复吗？这，真是……”他有点震惊，之前体内的伤他看不到，现在的伤口入眼清清楚楚，那简直是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直接缝合，无论内外也无谓骨或肉。他眼中腾起惊喜。

        道辽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刀背，手那么用力，指节都握得发白，指甲开始溢出血丝：“够了，就到这里吧，求你了。”他在颤抖着在呻吟着，声音带上哭腔，“我的伙伴们不停地长大，变老，最后都死了，只有我依旧被关在那里，偶尔见见不认识的人。我只是不想死在那里，想出来看看以前跟他们一起玩过的地方。”

        泽回也不知道心里怎么突然有点慌，明明他们才认识了不到一刻，可看着那双颤动的眼瞳，他也不由得悲伤起来，心像是一个劲地往下坠，拽得他脑壳发痒：“你在说什么呢，你读了一百多年的经可你依然还是个十岁的白痴你谈什么生死。”头突然要命地痛起来，脸都忍不住抽搐，视野剧烈的抖动，令他有些看不清被染成黑灰被割成块状的小沙弥。他试图把刀抽回来，可那双稚嫩的手像是无法撼动的铁钳。“你就看了个会摔死人的破山谷罢了，还有那么多地方你都没见过你说什么够了。”他也发起狠来，使命地拽着刀柄。

        “你又懂什么！你又没读经！你连伙伴都没有！那么好你去看好了！我不在乎！”愤怒突然排去了那双眼中所有的悲戚，黝黑的瞳中腾起火焰，宛若烧红的铁水流转。泽回被那扑面而来的怒意和诅咒惊得说不出话来，但经久的训练使他立刻重整心绪压下所有的困扰，可已经晚了，道辽直接将喉头压上了刀刃，雾切轻轻松松地进入了致命的地方。

        所有的力气尽去，道辽缓缓软了下去，泽回也软了下去。他手指松了松，又立刻握紧刀柄冲下桥头，后面的和尚们已经翻过墙、推开门追上了桥。

        可没走几步，手里的雾切突然颤动起来，几乎是吼叫着，最后柄烫得令他难以掌握，松手插在了地上。被冠以水气寒雾之名的刀此刻燃烧着、卷动着炽热的疾风，周围的景象似是暑天被太阳灼烧而模糊不清的地面。泽回想直接弃刀离去，可他怎么也迈不了步。他从挡住眼睛的指缝中看去，钢铁交接铮鸣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伴着震耳欲聋的呐喊与泼洒开来的各种颜色血液的浓烈腥味，那些穿着海青奔来的和尚化身成了面目狰狞身躯雄壮的幽蓝巨兽。这一刻，他仿佛置身于上古诸神的战场！

        那是神的仇敌！是万族的仇敌！当被踏于足下！当被封于幽邃的深谷，永无天日！方才震惊到他的怒意此刻再次呈现在他身上，还要浓烈千百万倍！那是古神的旨意，是万族汇聚的愤恨！那股浓烈的情绪振奋着他，心脏也如擂鼓般凶猛地震颤，泽回不由得随之呐喊，伴着雾切的铮鸣，拔刀迈步，奋力一斩！

        无形的东西随着刀痕划出，桥当断，人当死。但剩下未冲过来的人不及被惊得后退，无凭的火焰突然在刀痕上腾起，无论是草木还是房室，抑或是人都被灼烧，连觥谷塔也烧起来，上面的两层顺着光滑的切痕上滑下来，垮成一堆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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