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死案
        今天夜里一直在下雪，雪在上山的山路上厚厚的铺了一层，往山中大寨的路上显得分外宁静，虽说目前政府对山上的土匪抱着谈判的态度，但算盘依然按照张义山的指示在山口处布置抽调了众多人手，这路上显得分外安静。

        李沽虽然没有休息，但他丝毫没有困倦的迹象，相反，他显得十分兴奋。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的来到了山中大堂的门前，门口摆了两尊石狮。在黑夜中犹如猛兽一般看得尤为瘆人，但在李沽看来却十分可笑。打小不信鬼神的他在这黑夜中有着他自己的目标。

        李沽并知道孙其保的长相，也并不知道孙其保的住处，他只能依照所听来的传言，再结合孙师傅的长相进行推测，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要用什么方式劫持孙其保，当看到门前狮子掉落的土灰之时，也注意到了这里虽然没有人员把手，但大堂后侧印出点点光辉。

        正当李沽刚把鞋上残留的积雪抖落干净，准备绕到大堂后侧之时，一掌斜劈直往脖颈处来，李沽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应声倒地，晕死过去。

        “正好来个顶罪的，也亏我布下的的局，来了一个如此完美的棋子。”一道黑影划过月夜，雪渐渐停息，一声乌鸦声划破天际，听的让人心颤。

        虚无的夜里，窝棚里的沈墨昏昏沉沉，他好像回到了腊月二十一在李家酒馆为铁路罢工而决定前往汉口采访一样，他想起了和李沽刚上车时遇到凌肃时的场景，他也在梦里复现了与冯乙的那次握手和被劫车时的担忧，已经目睹冯乙被杀时的震撼。他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理智，他也害怕丧命于此，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一去就再也没有音讯…

        沈墨沉溺于梦境难以自拔，他仿佛在无边的雪地里一直在走，又像是在无尽的冰窟里面坠落，他非常冷，却一直在匍匐前进。

        煎熬的不只是沈墨，冯甲的梦境则更为残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兄弟俩儿时玩闹的岁月，直到娘被孙其保一行人杀害，也掳掠了那个村子。兄弟二人受着亲戚的接济，总算在政府里混了个吃皇粮的位子，平常在列车上多是斗嘴偷窃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这次不一样了……

        其余众人在梦里也是各怀心事，朱义想念着家里的亲人，他已经为这趟列车上的乘客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他好想自己是个平凡人。曾施则心思颇大，在这寒冷的夜里依然鼾声四起，小刘经历了前两日的刺激，人有点恍惚，但现在正在好转，因为至少目前，性命无忧，而且，在听到军警已经包围了沙沟山后也听到了即将谈判的消息后，似乎燃起了希望。机修师傅张雄则沉默寡言，这无尽的冷夜只是给孤独的人一丝陪衬罢了。

        在梦中孤独冰原上行走的沈墨感到越来越冷，突然地面裂开一条长缝，一瞬间沈墨就跌落进去，沈墨恍恍惚惚从梦中醒来，脑袋自然的往李沽方向转去，手也打算拍拍李沽，他这几日总是乐于吵醒李沽，然后看看李沽大惊小怪的样子。

        这一摸，空空荡荡，沈墨立刻起身往四周看去，窝棚里冯甲和曾施都还在睡着，而李沽却不见踪影，最致命的一点是，门锁已经被打开，而门口看守的土匪，依然处于酣睡之中。李沽——失踪了！

        沈墨内心在不断说服自己李沽没事：昨夜李沽还在，定是半夜离开，若是土匪干的，他不可能丝毫没有动静，而山上山下双方处于谈判之中，张义山等人若在此时对乘客下手，等于释放了一个对谈判不积极的信号。

        沈墨蹑手蹑脚的靠近窝棚门，注意到了李沽取钥匙时制作的麦秆，瞬间明白了一切，但李沽的去向不明，他为何独自逃走，他现在又在何方，在沈墨心中依然是个迷。

        正在沈墨思考之际，一把飞刀直接钉在了窝棚的门上，紧接着一只飞脚径直往看守的喽啰身上而来，直接把喽啰给踹醒了。

        只听独眼气愤地喊道：“他奶奶个熊，人跑了你还在这里睡觉，看来你小子是最近欠打了，这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路，你也敢松懈。”说着又往看守的喽啰脸上扇了一巴掌，而经过这样的惊吓，看守的喽啰连忙求饶，用余光瞥了一眼沈墨所处的窝棚，确实少了一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职，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头滑落。

        正当独眼打算继续发作之时，飞腿从后头突然跑来，神色慌张，伏在独眼的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让人震惊的消息：“爷，出大事了，二当家召集大伙到厅中商议。”

        “什么事情，我刚从山口回来，难道谈判进度有变？”独眼丝毫不掩饰，音调显然还处在刚才责备看门喽啰的音量之中。

        飞腿眉头紧锁，“大当家昨夜被杀，而行凶者怕就是这窝棚昨夜溜出去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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