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三 (1 / 2)
        二二

        四月十九是谷雨，也是始青的生日。这个节气在北方是个标志，清明时节北方大部分树木才刚刚发芽，而到了谷雨就郁郁葱葱，夜晚的春风也开始令人沉醉。

        成哥从开学就倡议室友立了一个规矩，过生日的人请客吃饭，其他室友代表寝室为寿星准备蛋糕，其他礼物公开场合一律免了。这个极简主义的倡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通过。

        晚上始青请大家吃浙江菜。除了寝室全体出动，自然还有思思，晓离，小璐，四男三女，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吃饭的时候却出现了不和谐的一幕。海生点了一个东坡肉，他并不知道东坡肉是甜的，作为一个地道的皖北人，他无法忍受把肉做成甜的。等到上菜的时候，海生尝了一口，差一点没吐出来，就嚷嚷着早知道东坡肉是甜的，我就不点了，错过了一次点菜的机会。海生的话正好被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了，那个服务员一开始就嫌弃海生问东问西一副没见过世面乡巴佬的神态，听到海生说不知道东坡肉是甜的，就小声说了句“土老帽”，顺带甩出一副鄙夷的表情。海生被嘲讽后，脸刷的红了。看见哥们被呛，尧爷和始青很生气，却隐忍着一声不吭。只见成哥放下筷子，叫了声“站住”，那服务员回头站住，“您刚刚说谁土老帽？”那服务员怔了一下不敢吭声，“请给我兄弟道歉”，说完两眼直直的看着那服务员。那服务员本想嘴硬下去，看到成哥锐利的眼神如雪后的冰溜子，僵持了几秒钟，小声说了声“对不起”。

        成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吃饭。思思本想着始青作为主人会站起来发声，没想到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看见成哥出头，内心很是钦佩，自己倒了杯啤酒，敬了敬成哥，一饮而尽。

        这件事对海生的一生影响深远。当时的海生只是对成哥心存感激，后来当海生决定走出小知识分子的围城时，始青无动于衷的表情在成哥锐利的眼神下显得无比软弱，那些口口声声为生民立命的小知识分子只有在书中才是威武不能屈的好汉，在鬣狗出没的现实生活中他们都是纸老虎。

        那天晚上海生感到很挫败。他痛恨那些给他带来弱势体验的人。他知道那个嘲笑他的服务员本身就是被嘲笑过的受害者，为虎作伥，如今他感到欣慰，因为这样的人都老了。那些被旧社会毒害的人不会变成新人了，他们只会变老死掉，于是社会进步了。人类的进步只能靠原始的新陈代谢。

        在京华，他是出身最底层的，要补的课太多，他那么努力可是还是差的很远。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像个天才一样干出点什么长脸的事情让喜欢的女孩子们为他倾倒。可是，这是京华啊，全中国最优秀的同龄人都在这里。也许他读一个普通大学会过得更好。可是人往高处走，谁能违背本能呢。“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怕会有一天会跌倒”，每当这个时候，Beyond的歌声都会在他的内心响起，他要践行自己的人生宣言“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二三

        陈智宇大四了。他马上就要毕业了。他已经拿到了普林斯顿的全额奖学金。但是数学解决不了他的人生困惑，这个春天他没有课，毕业论文也早已写完，他成了虎泉寺的常客。

        虎泉寺的方丈叫学诚法师。智宇常向他请教佛法。“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数学问佛学”，一来二往，智宇离普林斯顿渐行渐远，离虎泉寺渐行渐近。

        五一小长假，他回了一趟家。正是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时节，他的内心却平静如冬日的博雅湖面，一片冰心在玉壶，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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