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 酒桌第一课
        第一卷第二章酒桌第一课

        一支烟在火头的忽闪忽闪里很快熄灭，猪哥掏出手机给师兄打了个电话，电话的那头似乎在开车，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到马路对面的酒店门口等。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们今晚要在这个星级酒店里度过了。

        师兄姓周，是新单位里的领导，我们都习惯称之为周总。八十年代的时候走出了和我们一样的校门，和猪哥还是同一导师。我们两个都是他直接到学院里招过来的。也许是因为师出同门的信任，或者根本就是我们対自己前途的茫然无知，我们在三方协议上一挥而就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部就班地来到了这里。

        酒店门口有两座大狮子，记忆里应该是比我要高的，闪烁的光影有两束恰好点在狮子的眼睛上，仿佛启动了神秘的魔法，他是不是在注视着我？一脸威严是想要给初来乍到的我们当头棒喝？

        就在我神游的毛病就要蔓延开来的时候，一阵喇叭的嘶鸣打破了我脑中的神迹。

        周总坐在一辆大众越野车的后排朝着我们挥手示意，我一怔，然后身体就先于大脑的指挥，拖着行李就朝马路边走去了（这样身体越过大脑指挥行动的情况在将来的日子里逐渐被我所痛恨），后来我才默默对自己说，原来我们今天不住这里啊。

        我们先去吃饭吧，今天正好有一位同事从项目回来汇报工作，一起给你们接风。周总很亲热地对我们说。

        汽车在小城里兜兜转转，伴随着司机李哥的胡吹海侃，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还在晕乎乎的我就被带进了一个包厢，我甚至对酒店的招牌都记忆不清了。

        开门的竟然是老熟人，我见习所在项目的现场负责人，蔡工。

        五个人分座就坐，李哥一坐下来就开始张罗着点菜上酒，一股驾轻就熟的架势就在他的身上蔓延开来，这应该是久经宴席的表现。

        蔡工拿过酒瓶，一边摇晃着瓶子，一边对着周总说，领导，今天同门相聚，可要喝着尽兴。

        然后旋开盖子，首先往周总的杯子里倒酒，然后走到我身边似向我发问又似在做结论，“小王能喝多少啊，地质佬可都是实诚人，这酒都是一杯一杯来的啊。”

        懵懂的我傻傻不知道如何接下话茬，“随便吧”我张口应承。

        不想“随便”一词就跟随着我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走过了好多年。慢慢就传成了小王四杯下去都是小意思的形象。

        我就静静看着他们在张罗，然后觥筹交错，我不知道怎么去敬酒，端起酒杯仿佛语言功能就退化了，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把自己的这杯酒喝下去，然后对方也按着我以为的程序把酒倒进嘴里。我想我是该打着圈挨个和大家碰一杯的，只是手指碰到杯子的时候，我就开始踌躇，我该怎么称呼对方，对方会不会顺从地同样朝我举杯子，我该说些什么，总不能来一句一切尽在不言中吧……我仿佛和这个氛围格格不入，我的双手已经离开了行李，又开始无处安放。

        直到很久的后来，我终于搞清楚了饭桌上该坐在什么位置，谁该拿起酒瓶去倒酒，什么时候该敬酒，从哪里开始敬，是说一句我敬您还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是不是该起来加酒，是不是要注视着对方倾听着他的故事，抑或看看这个圈子在说什么，那个圈子又在聊什么有趣的。

        这仿佛是一项很高深的文化，可搞清楚和怎么做是两回事，我以为我从来没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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