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 (1 / 3)
        在嘉湖那一站耍第四个球时罗布出了点意外，在蓝布李斯又掉了一个球，但那是最后一次了。6月中旬他们在雷迪奇演出问诊过后，他再也不必进行每天数小时的练习了，因为频繁的上台表演锻炼出了灵巧的手指，节奏感也增强了。他很快成为了一名稳定熟练的演员。接下来他又想学耍六个球，但巴德尔不予理会，他更愿意在看病时让罗布做做帮手。

        他们像候鸟一样向北方迁移，但不是飞，而是缓慢的蜿蜒蛇行着穿过英格兰和威尔士之间的山脉。阿伯加尔文城那板岩构成的黑色山脊上延伸着一排年久失修的房子。在那里罗布第一次帮着巴德尔给人检查。他很害怕，比起当初第一次耍两个球，现在的他顾虑更多。所困惑的是，人为什么会生病呢？他以为，人们不可能搞明白各种该死的病，更别提治好它。但现在他觉得，巴德尔比任何他认识的人都聪明，因为他能做到。

        病人在屏风前站成长队，他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进去，巴德尔给前面一个处理完马上就再放进来一个。罗布引进来的第一个人身材高大却驮着背，他脖子上，锁骨上，指甲下面都有一些黑色痕迹。“只要你把它们洗干净，就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巴德尔语气不无友好的说，“您的意思是，这是煤炭。”那人说，“挖煤的时候灰尘粘的比这更结实呢。”“你挖煤？”巴德尔问，“我听说烧煤是有毒的。我亲眼看过，会散发出味道和浓烟，而且很难从烟洞里排出去呢。人会在那种环境下生活吗？”“可以的，先生，因为我们穷。不过最近我关节肿痛，干活也疼了。”巴德尔摸了摸他脏兮兮的关节，用他肥肥的指尖按了按胳膊肘上的肿块，“这是因为你吸入了大地的蒸汽，你必须多晒太阳，多用温水洗澡。但不能用热水，因为热水会让心脏和四肢衰弱。用这个全能特效药抹在肿的关节上，内服也有效。”他向这人收了三瓶药费六便士和两便士的治疗费。接下来很短的时间里又接诊了一个八年前伤了条腿没长好，走路左脚瘸的男人;一个患头疼的女人；一个头皮上长癣的人和一个一直傻笑的姑娘，她胸脯上有吓人的伤痕。她说自己曾向上帝祈祷，让一个先生经过她的城市。他卖给所有这些人全能特效药，那个长癣的人除外，虽然巴德尔竭力向他推荐，或许他连两便士也没有。

        进入西部米德兰缓缓向上的山峰，在赫里福村前的瓦伊河，塔图斯得在河边等一等，因为一群绵羊正在蹚过河边浅滩。罗布在岸上吓唬的它们没完没了的咩咩叫，但其实他很想让它们安然自在一些。虽然妈妈出身农庄，但他却是个城里孩子，不会赶羊，塔图斯是他目前接触过的唯一的马。卡盆特大街上一个离的很远的邻居家养过一头奶牛，但他科尔家从没接触过羊。赫里福是个富裕的镇子，他们经过的农庄都有一个养猪的泥潭和放牧牛羊用的绿草场，石头房子和谷仓又大又结实，那儿的人普遍也比几天路程外的威尔士山民快乐。

        他们的演出设在村庄公有地上。吸引来一大群人，药卖的很好。巴德尔的第一个病人跟罗布年纪相仿，却比他矮小的多。差不多六天前他从屋顶上掉下来了，“看，”孩子的爸爸说，他是个箍桶匠，“地上有一片碎桶板把他左手的手心刺穿了，现在手发炎了，就像只膨胀的河豚。”巴德尔让罗布抓紧孩子的手，让他爸爸捉住腿，然后从工具袋里拿出一把短的尖刀。“抓紧他，”他命令道。刀刃割进肉里，孩子大声哭喊起来。黄绿色的浓水喷出来，发出恶臭的味道，直到一股鲜红的血流出来时，巴德尔清理干净了腐烂的伤口，彻底检查了一遍之后用一片铁制的镊子取出了碎片。“这些木头碎片扎到他手里，所以才导致了发炎，明白吗？”他给孩子的爸爸看，孩子愈加痛苦地呻吟着。罗布感到一阵恶心，手里却抓紧不放松，等着巴德尔慢慢的谨慎的全部处理好。“我们必须全部取出来，”他说，“防止二次感染。”直到伤口里再也找不到木头渣，他往上面洒了一点全能药水，再用一块布缠上，抽泣着的孩子感到终于可以离开了，松了口气。爸爸付钱的时候他就悄悄的跑开了。

        下一位是个不停咳嗽的驼背老人。罗布领他到屏风后面。“咳嗽痰多，哦，真的很多，先生，”他呼哧带喘的说。巴德尔沉思着摸摸他那憔悴的胸脯，“我会帮您吸出来，”他看向罗布，“让他一些，我要给他接吸痰器。”罗布小心的帮老人脱下内衣，因为他做这些太费劲了，然后拉着他的手让他转向巴德尔。老人的双手就跟两只挣扎乱动的鸟一样，僵硬的手指握在他手里向他传达了一个讯号。巴德尔见罗布眼神发呆，不耐烦的叫了他一声，“过来！我们可没时间磨蹭。”罗布好像没听见。他之前已经感受过两次从别人的身体向自己涌来的直觉，现在他又被那种恐惧击溃，丢下病人的双手跑掉了。巴德尔狂奔着到处搜寻自己的徒弟，直到发现他在一棵树后面蹲着。

        “我要听听你的理由，现在，马上！”

        “他，那老头，要死了……”

        巴德尔睁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

        罗布哭了起来。

        “别哭了！”巴德尔严厉的斥责道，“你怎么知道的？”

        罗布想说，却发不出声音。巴德尔给了他一记耳光，罗布大口喘着粗气，他刚一张嘴，那些离开伦敦前还一直充斥在脑子里的话一股脑儿地蹦了出来，他曾感受到妈妈即将死去，后来他觉得爸爸也会死，他们真的都死了！

        “我的上帝！”巴德尔紧紧盯着罗布，“你是说，你感觉到那老头会死？”

        “是的。”他并不指望别人相信他。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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