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柳九相，你可还记得我？”

        这声音尖细刺耳形同鬼魅，让人一听便汗毛倒竖。

        柳九相循声望去，见一中年男子一手提着李从嘉衣领，一脚踏着曹彬胸口。

        这男子穿着一身艳丽的长衫，却是勾胸驼背，形容枯槁，右边脸颊上一条刀疤自额顶穿过右眼直到下颌，如今他以一只细眯着的左眼昂首注视着柳九相，更显得这人出奇的恐怖。

        “钟谟！”柳九相哑然道，“没想到你还活着。”

        “是啊，老子还活着，”钟谟厉声笑道，那笑声如夜枭，“你以为你那一刀就能要了老子的命？老子这些年可活的好着呢。”

        柳九相被这笑声震得心神激荡，内里一口血翻涌上来。

        他强行忍着，不让血吐出来，想提一口气来，却感觉自己丹田里空空如也。

        ——刚刚挨了张秋落一通拳头加上钟谟这一激毒气已入府脏了恐怕命不久矣我死了倒不打紧可是二哥和从嘉也要遭他的毒手

        ——想不到我柳九相竟会死在钟谟这样一个奸险小人的手里。

        “怎么不说话？你以前不是最爱说话最爱笑吗？你在弘冀太子府上砍瞎了我的右眼费了我的武功，你们害我一个人流落大理，你们让段思雄拿我炼药，让我成了不男不女的妖人，你们几个人，你、曹彬、李从嘉、裴恶来，还有谁，还有赵普、潘美，你们杀了我兄长李德明，你们杀了弘冀太子一家老小百余口，血债要用血来还，今天你们就要偿命。”

        钟谟疯疯癫癫地说着，一手把已经昏迷的李从嘉提到半空，拿一把匕首霎时间在他身上扎了四五个血窟窿。

        “李从嘉！李从嘉！老子终于杀了你了！老子终于报了仇了！”钟谟这时形若疯虎饿狼，几近癫狂，只是用匕首在李从嘉身上乱扎。

        柳九相只求自己能早一点咽气，他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李从嘉这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时间好像是恒河的沙。

        柳九相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压过了臭气。

        有人自远处来，以一双铁拳打碎了钟谟的头骨，他自己也被钟谟的匕首刺中了要害，可是他却还未死，他还能战斗。

        他的拳头打穿了张秋落的胸膛，才像一颗老迈的参天巨树一样轰然倒下。

        柳九相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他苦笑着和自己说，想不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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