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上海之初见 (3 / 4)
        方自归拎着行李箱，头上冒着汗，口里有些渴，心想下一辆车要早作准备，一定要趁来车立足未稳，予以迎头痛击。一定要抢先占据有利地形，尽可能地靠近车门。

        等了好一会儿，又一辆车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地来了。等车的人群一阵骚动，为冲出战壕做最后的热身。方自归紧紧握住行李箱的把手，看准时机，上……这次比较果断，靠近了车门，但是……什么？车没有停，开过了站台，又向前开了十几米停了下来。

        我靠这是什么套路？！方自归囧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有利地形变成不利，车门被一堆人围得水泄不通。怎么……**上的飞碟射击选手在扣动扳机时要计算提前量，难道在上海挤公交也要计算提前量吗？这个……怎么算法？

        下一辆要是还挤不上去，方自归心想，问题就严重了。爷爷在战争年代都能克服各种困难从宜昌到达重庆，在改革开放后的和平年代，自己难道都不能从十六铺到杨浦吗？方自归一边流汗，一边叮嘱自己：等一会儿车来了，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不能再出纰漏了。

        终于，又一辆车晃晃悠悠开过来了，这时方自归的大脑飞快转动，转速不低于高考数学考试，一边转一边就冲了出去……车子终于停稳了，追车少年方自归一阵狂喜。这次提前量把握得不错，虽然不是最佳位置，但是自己离车后门只有三四步之遥，不出意外应该是可以挤上去了。

        下客一结束，搏斗重新开始了。方自归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大行李箱碰到一个中年妇女，引来蛙声一片。但是，这不能阻挡方自归前进的步伐，因为他反正听不懂。他嘴里说着对不起，眼里只盯着车门，身体颤抖扭曲着，终于，冲上了公交车。

        据说人生能有几回搏，谁知方自归一个下午就搏了三次，可见这句话对人生的估计不足。

        车是上来了，但车里并非幸福的彼岸。方自归好不容易安顿好行李箱，一只脚却无处安顿，只好顶天离地，握紧扶手，做一个比萨斜塔式的造型。车厢内乘客们异常亲近，一反传说中上海人的冷淡。方自归非常渴望换个姿势，但是确实没有挪动的空间，只好等下一站再伺机而动了。

        下一站是外滩，下去的乘客不多，姿势的调整有限，好在双脚终于都落了地，导致方自归当时就认为，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绝不如身上的两只脚落地重要。外滩的乘客很多，最后上来的那个人不甘心再下去，而他不下去，车门又关不上，导致战争进入了毛爷爷当年指出的相持阶段。女售票员苦口婆心，才终于劝退了这个不甘心的男人下车，难度并不比劝退一个已经和他说了分手而他又不甘心的男友更低。女售票员又让未上车的乘客帮忙推挤，才终于关上了车门。看来，做上海的售票员技术含量很高，不但要体力好，还要口才好。

        车终于再次开动，开不多远，突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方自归被挤得正胃里难受，这一来，简直头晕目眩，心想是谁如此没有社会公德，竟然在人口密度如此之高的公共场合放烟雾弹……方自归突然感觉，在这个诱饵弹的引诱下，自己可能也要放烟雾弹，赶紧采取换位思考，心想车里面这么挤，人体外的空间没有，人体内的空间自然也被压缩得厉害。人家也许不是故意的，只是人在挤车，身不由己罢了。

        车又行了一段，方自归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被反复挤压、揉搓、推搡和移动后，距离售票员越来越远，买票怎么办？逃票不太现实，买票无法实现……正忐忑间，身旁一位女士递钱给另一位女士，道：“一张邮电新村，帮忙递一递，谢谢！”这钱就击鼓传花传到售票员，车票和找头再击鼓传花传回来。一来一往，方自归大开眼界。毛爷爷说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看来确实没有人民群众解决不了的问题啊！方自归如法炮制，买了一张票。

        “五七哇？”一位先生对方自归道。

        方自归纳闷，因为不知道“五七”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有一味中药叫“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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