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天上飞来黑藏獒
        学习海尔内部的“八号会”，程木滨推出个“一号会”，即每月一日举行方程和铁佛的营销碰头会，让焦冬余、危无畏和他们在家没出差的下属参加，分别汇报上月销售战况和下月计划。在程木滨心里，这是两个战队的“沟通协调会”、“取长补短会”和“赛马会”，一会三得。而在焦冬余看来，这种形式却是坐实了他和危无畏的同等级别，且隐约地感觉到，老板偏向老臣子。看着铁佛太阳能远远高于方程的增速，焦冬余觉着连自己的副总职位也有了被超越的可能，心里紧张也憋屈。每次会上都是一脸的严肃劲儿。

        银川的杨金福和危无畏是最早一批进厂的老伙计，早早地开了铁佛太阳能专卖店。虽然老婆小吕去年被骗去广西做传销，交了会费五万八，仨月赔了六七万，但杨金福七八年的生意已经挣下了家底儿，在银川也有了不少的人脉。以妻弟的名义签约代理，铁佛太阳能后来居上，店大销量大，杨金福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铁佛上。西部地区阳光充足太阳能市场好，银川既已被铁佛抢了鳌头，陕西、西藏等重点市场就不能再失守。焦冬余先飞拉萨，去为数不多的千万大商西藏总代贺家明那里稳定“军心”。

        事先不会知，焦冬余没有让代理商接站接机的习惯。让商家不设提防，也常能查看出一些问题来。下机打出租径直来到专卖店，贺家明外出办事去了。正遇上两个安装工要出门安装，焦冬余说明身份随行安装。安装过程中，发现了这位贺总代却也是和盐城的代理商一样李代桃僵，只不过良心尚可，主机没换，换的是非方程原装的市场上的低品质配件。

        晚上，贺家明在当地有名的开元拉萨饭店宴请总部领导。贺家明承认私换配件的错误，焦冬余说只要改正就可以不做违规处理，但希望贺经理能够专注方程一个品牌。贺家明明晓得焦冬余的意思，说我卖出几千万的方程太阳能了，我舍不得丢掉这几年在当地积攒的方程品牌影响力。但现在除了铁佛太阳能，还有很多的太阳能公司来找我做代理，开出的条件都很有诱惑力。我可以忠心地做方程，但是请焦总在政策上也要特别地支持我。还有，请你务必换掉分管西藏市场的业务经理，这位“大爷”蹭吃蹭喝不干事，一回也不想再见到他。焦冬余说提货价可以再降两个点的折扣，贺家明还是摇摇头。店大欺客，商大欺厂。不满足贺家明，焦冬余担心他外倒戈同行内倒戈铁佛，可怎么才叫满足？商家欲壑难填。

        除了在家待岗的业务小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可换。这位小邱工作能力还不错，就是因为报假账，用了两张连号的发票，报了两个地方不同日期的差旅费被财务查了出来，被罚款两千留岗反思。实在无人可用，焦冬余只得安排小邱做了西藏片区的业务经理。月底，小邱为完成任务，打电话给贺家明请要三十万回款。隔日款数到账，货也不用急发，小邱当月任务顺利完成。面还没见过一回，小邱很是感谢西藏总代给自己的面子。也感谢焦副总给了自己一个好地盘儿。

        安强再次提出创建铁佛电热水器厂的申请，邓总仍说还要研究。在单位郁闷，鬼使神差地驱车来到八分厂的铁佛太阳能公司，找危无畏聊天。因为洽谈合作两人相熟，又差不多是同龄人，安强小一岁，危无畏多次主动邀约这位东家代表来办公室喝茶。几次茶喝下来，危无畏摸清了安的底细。安强因为工作能力强，被原来的老总现在的杨副区长破格提拔为一分厂厂长。后来，邓总又提升他做了助理。

        危无畏说你是两任老总的红人，又年轻又有能力，邓总会答应你的申请的。安强无可奈何地苦笑，说坏就坏在我又年轻又有能力上了，老邓过分在意他的乌纱帽安全了，这电热水器厂在铁佛集团怕是开不了出生证了。

        危无畏把安强申请创办电热水器厂遇阻一事随意说于老板，程木滨脱口大道一个好字。说小危你要和安助理搞好关系，说不准将来我们还会走到一个战壕里来。人前称之危总，两人时程木滨喊他小危。危无畏明白，爱才如渴的老板是看上了安助理，看来这个安助理又要不胜其扰了，但他没有体会到老板说好的第二层意思。程木滨同样地看上了电热水器这个产品。岳勇市长和他说过的双品牌相关多品类，还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着。

        一个晚上，业务小邱给焦冬余家里送来了一大箱名贵的冬虫夏草，说是替西藏总代贺家明送来的，感谢焦总的扶持。放在往常，东西会怎么拿来怎么拿走，但是今天焦冬余犹豫了。铁佛太阳能追得自己太难受，他太需要业绩，太需要西藏市场今年的两千万销量了。拒之门外有拒之门外的后果，打成一片也有打成一片的代价。进入方程公司的“七年之痒”，焦冬余终于松动了自己的原则。让他聊以**的是，对贺家明虽然折扣幅度很大，但西藏全区方程太阳能销量将有可能实现翻番。眼下，贺家明正在洽谈一个四千台的太阳能大工程。

        八月份，太阳能热水机市场进入一个相对的淡季。选个无事的晚上，程木滨要宴请靳嫣然。去年小靳给出了主意，让建行债务转为三十层的大高楼，从而使自己有能力买下了现有的两座办公大楼。曾答应过人家，事成后要报答一次丰盛的晚餐。忙忙碌碌，多半年的时间也没有兑现许诺，似有过河拆桥之嫌。电话打给靳嫣然，小靳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程木滨准备定在铁佛宾馆，靳嫣然说不喜欢那个官方味儿浓的地方，想去新开的丽华大酒店。

        在丽华大酒店的雅间，伴随着悠扬的钢琴曲，程木滨举杯感谢。一口红酒刚入嘴，靳嫣然的手机响起。接起来说对不起啊，我忘记了，我现在和一个朋友吃饭呢。程木滨听到手机里对方问和什么朋友，靳嫣然回答道我男朋友你满意了吧，说完挂掉了电话。听出是小靳的男朋友，程木滨意识到今天影响了人家的约会，连忙表示歉意。靳嫣然不以为然，说毛头小子整天家谈情说爱，不知道工作上劲，我可盼你大老板请客盼了多半年了。

        程木滨给小靳简要介绍了办公楼的贷款情况，再次感谢。靳嫣然说老爸的升职我也得感谢你呢，给了我老爸一个升职的机会，前两天已成为市里的*****了。程木滨顺嘴道那是岳大哥……，感觉外人面前显示和市长关系很是不妥，忙改口是岳市长，岳市长的功劳。年轻人脑子灵通，但靳嫣然心里明晓不显声色。

        在和靳嫣然交谈中，程木滨这才知道了人们常说的“一碗淘尽（易、万、陶、靳）铁佛城”四大家族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靳嫣然的大哥靳为东是市经信委的副主任，二哥靳为民是区建公司的老总。大嫂是铁商集团的老总毛秋娜，毛秋娜的姑父是原来的易副市长现在的人大副主任易恩道，也就是铁建集团易滨的父亲，毛秋娜和易滨是姑表兄妹。易滨和招商局局长陶卫国是一担挑连襟儿，而陶卫国的父亲陶老专员则是易恩道的老上级，陶老专员提拔了易恩道。陶老专员和毛秋娜的爸爸毛国强是一担挑连襟儿，陶卫国和毛秋娜是姨表兄妹。至于神秘的万家，似乎和前三家没什么关系，靳嫣然说只知道他们家是做化工的，有通天的本领，只要他们想做的都会做成垄断生意。

        饭后，程木滨没有和靳嫣然叫来的朋友们去楼上K歌，结完账独自下楼。想着四大家族的权势，呵，自己要真是像刚才小靳电话中所说的是他的男朋友，哪会有这些年来受的罪呢。即使这辈子能打拼来梦想的财富，也打拼不来他们几家人前人后的荣耀。这权贵家族有权有钱，有权钱才有势有贵。咳，人比人该死。

        焦冬余接到了老家父亲的电话，说你买的那只一百多斤的大黑藏獒太能吃了，喂不起，每天打的鱼得吃掉一半儿，还得去给他称肉，你快弄走吧心疼死我和你娘啦。焦的老家是胶东海边的一个渔村，家里以打鱼和搞养殖为生。他的名字冬余就是祈盼冬季有结余之意。焦冬余耐着性子地听完老爷子的话，纳闷地说我什么时候往家里买藏獒了？父亲告诉他是公司的小邱送来的。小邱出差外地，焦冬余打小邱电话，小邱告诉他是西藏的贺家明送的。经飞机托运到省城机场，自己租车给送到老家的。

        混蛋！焦冬余扔掉了电话，气得一屁股坐在坐椅上喘粗气。前两天看省里的晚报，说是有个黑藏獒坐飞机被从西藏运到本省，成了一大奇观，还上了电视。这些年社会上藏獒热，自己并没有多少关注，只当是人家有钱人家的生活嗜好。可没想到，现在这奇观就出在了自己身上。晚报上和网上，对黑藏獒坐飞机的批判谩骂还历历在目，这个可恨的小邱可憎的老贺，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一丘之貉。半晌，无奈之下焦冬余再次给小邱打电话，限他三天之内把藏獒处理掉。嚷嚷完焦冬余这才看到门还开着，庆幸门前没有过人。

        不用三天，小邱两天就处理完成，转手八万卖给了本省的一位大代理商。焦冬余父亲拿到钱，兴奋地又打电话给儿子，没想到这么一只黑狗能值这么多钱，比我一年打鱼的收入还多。焦冬余知道凭小邱的那点儿本事，两天内卖不掉，也卖不出这么个高价钱。小邱所凭借的，还是他焦副总的权势，说是焦副总要处理一只藏獒，总能压到一些老实的或者是想投机的代理商头上。当然最后付出代价的是方程公司，对花八万买藏獒的代理商，对于那个中了四千台太阳能工程的贺家明，唯有提货时大大地打折扣才能让人家收回投资的本钱。假公济私，他焦冬余这回上了一趟大大的贼船。

        也罢，能多挣一点就多挣一点吧。最近，老板和铁佛集团的安强越来越交往密切。说不准哪一天，这安助理就助理到方程公司里来了。有危无畏和安强两个坐地虎，自己这外来户儿，恐怕早晚有一天就卷铺盖卷儿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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