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传位归明 (1 / 3)
        是夜，瑚济寨打起锣鼓，诸申们唱起了“阿察密布歌”，似乎在庆祝什么喜事。又有男女老少的欢呼声、屠宰牛羊声接踵而至。

        撮落中的努尔哈赤正在喂着哈思虎一勺勺地吃粥，听得外面喜气洋洋地欢闹声，心中不免怅然。——他多想和嘉穆瑚的诸申们分享胜利的喜悦，多想成为那里的首领，多想让人前后簇拥着——可一日不战胜达尔滚，便没有一日安生日子过。

        到底该如何是好？

        心乱如麻的努尔哈赤盛起碗内的粥底儿送到了哈思虎的嘴边。哈思虎早看出他的心思，稳妥地吃下粥后，便安慰道：“也不要难过了，逃不脱这次劫难，恐怕是天命要亡我们嘉穆瑚，从来都没有谁对谁错……”

        努尔哈赤就着火光瞧他一副淡然无事的样子，苦笑道：“我身边很多人都信‘天命’，就连阿玛和玛父身为官家的也相信天命，惟我对此恨之入骨。”

        哈思虎道：“大哥哥，生老病死，一切皆是定数。佛经上是这般写的，汉人的许多论著也是如此，不会错的。”

        努尔哈赤抵天命之说一直是无从论述，但他认准了无有天命之理，可嘴里怎地也描述不清，只抑郁地将碗一扔，勺子一掷，猛然起身说：“我们生来就是被欺压的命吗？我亲身体会到他们拿我们当猪狗的感觉！——嘉靖四十五年，我随队狩猎迷了路，来到了明边欲讨口饭吃，他们欺辱我、就七旬老人也都对我掩口遮鼻怕我偷吃一口粮！我在猪圈里攥口糠来吃，竟有人说我是猪奴贼，来哄赶我走——隆庆三年，额涅离开了我，我不得不养活自己……我到贡市去贩卖，他们欺我愚笨，将我辛苦采集的松子换了两斗受了潮的玉米，没出几日，被那个叫纳喇氏的发觉，扯着我的衣领，一嘴巴抽了过来——”

        哈思虎以为他是都督的儿子，向来是主子身份，生活自当无忧，竟没想到吃过这般苦头。纳喇氏那一嘴巴打过来时，像是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他下意识地抚了抚脸颊，仰起身来呆呆地望着努尔哈赤。

        “‘该死的废物！被人欺耍了都不知。你看这下头尽发了霉的，你给老娘吃呀、吃呀！’她抄起一把米来往我嘴里塞。那霉变了的米要比砒霜毒几倍！我又冷又饿，没法子、没饭吃，只好憋在嘴里捂软了生吞下去……”努尔哈赤咬牙切齿，每当想到此处他都目眦欲裂，“我恨他们！我不禁要杀光他们！——达尔滚的背后就是这些汉官权贵在操控！要不然，达尔滚这种人也配得‘上天注定’？”

        只是哈思虎刚服了蛇毒草药，体质尚未恢复，面色苍白的他一直打着笑面，“大哥哥先别急，可还记得额涅与我的书信？就是写给瑚济寨主人完布禄叔叔的，我想我们应该及早递上去，这篇蒙文，想必只有他才看得懂——哦！就在我的衣兜里！”

        “我不想再受耻辱，这封信天知道她写的是什么！”努尔哈赤想起白日之事，叶赫贝勒口中所说的孟古指不定是有多丑陋，不然如何四处兜售？他回首顿了一顿，又道：“你要好好养伤，记得，无论嘉穆瑚是存或亡，你都不许死！——你还有黛茵扎！我不许她成为未亡人！”

        “大哥哥……”

        “你记得了么？”

        时值撮落外灯火阑珊，众人围着篝火在扭秧歌，唱着族歌，时而又跳起虎神：

        “你干道阿，送你万道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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