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七 (2 / 2)
        冷落萧条的街道上，偶尔出现三、两个形色慌慌张张的行人。

        迎面来了一支鬼子巡逻队，背着钢盔，扛着“三八式”步枪，插在枪口上的刺刀，闪着寒光。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手上还拿着一面“膏药”旗。巡逻队中还有一个头戴麦杆礼帽，手执皮鞭的中国翻译官。

        街道两旁的地摊没有了。店铺的柜台里，穿长袍、短褂的老板、伙计们，有的在打瞌睡，有的隔着街道与同行们聊天。

        中药店距镇的入口处不远，奶奶拉着我进去抓了两剂药，又心惊胆颤地通过了岗哨，踏上了回家的路。

        乡亲们对鬼子的行为恨之入骨，村里有个雅号叫“驼子”的人，家在双岔路。四十多岁，是个单身汉。他一年四季，穿着一件从右腋下开口褪色的蓝大襟短上衣。每当有人问起他家里有哪些人，他都风趣地说：“锁上门，就怕饿死那只小花猫。”

        “驼子”并不驼，相貌也不丑，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这么称呼他。至于他究竟姓什么，叫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村里人也都不知道。但人们都很喜欢他。

        “驼子”很幽默。一次，村里许多人坐在一块聊天。这时，有个妇女，腋下夹着一把油纸雨伞，嘴上叼着一支香烟，从邻村喝完喜酒，喜气洋洋地大摇大摆往家里走来。“驼子”一见，就用当地的土话说：“伞仔腋下夹，纸烟嘴上叭，酒肉肚里嘎，走路屁股刷”。惹得在座的人一阵哄笑。

        我们那里，元宵习惯吃糍粑，每逢元宵家家户户都要做糍粑。

        村里的人们把蒸好了的糯米饭，连甑带饭趁热抬到“碓屋”。在“碓屋”里，你帮我，我帮你，舂碓的舂碓，揉粑的揉粑，非常热闹。

        一年元宵节那天，村子的人们正在碓屋里，高高兴兴做糍粑，突然来了一个鬼子。

        鬼子一跨进门，一双贪婪的眼睛就盯着热气腾腾的糯米饭，嘴里不断嚷着“密西，密西”。

        大家知道他要吃糯米饭。

        这时，“驼子”正从菜园浇粪回来，路过门口。

        他见到鬼子，气愤地放下肩上的粪桶和手上的粪瓢，立即走进“碓屋”，随手抓起一只饭瓢，走到饭甑旁，掀开饭甑盖，从饭甑底层，挖出一瓢滚烫滚烫的饭，倒在他那只乌龟爪子般的手里，使劲往鬼子嘴里塞，笑着对鬼了说：“我捣**！让你吃了去死！”

        鬼子的嘴被烫得哇哇直叫，两眼直向上翻，但还是连声“嗯、嗯、嗯”。

        大家见“驼子”将鬼子作弄成那幅狼狈相，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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