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由于处于停飞期间，古成并不需要请假护理孩子。有时他甚至恍惚觉得这一系列的事件是统一安排好的。每天给孩子领药，联系各种的治疗方案，他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够将女儿身上的病魔驱离，然而种种尝试后他才明白，这条路将会极其漫长而坎坷，而结局极有可能不如人意。

        在医院连续住了几天后孙可让古成回到家里洗个澡换换衣服，古成也觉得浑身上下已经急需清洁一下了。连续这么多天不洗澡的情况自从古成上了大学就没有过了。小时候在农村冬天是不具备洗澡的条件的，古成的胳膊腿的关节常常积累出黑色的一层脏东西，积累得足够厚了，他就一点点把它们揭下来，露出干净的皮肤。直到上了高中，每到周末才可以在学校附近的大众浴池洗个澡。回到家的古成淋在淋雨下边很久都不想出来，这感觉让他想起过去不洗澡但是也不会让自己难堪的时候，想起曾经幻想过的城市里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有一些不同。在水流之下的古成仿佛从这水和雾之间穿梭到和时空的另一头，从这水流里踏出来就是真实的世界，就是眼前的现实境遇。

        古成洗了很久之后从浴室出来，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说话，古成的心也空荡荡的。突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公司办公室打过来的。电话那头是公司的书记，他说公司已经知道了他家里发生的事，领导们很关切，后续也会组织公司范围内的捐款。古成完全没想到通话是这样的内容，直到电话挂断他还没有想出要用什么样的话感谢领导。既然公司知道了自己家里的情况，也许飞错高度的处罚不会特别重，现在他应该快成为困难群众当中的一员了。回想起领导在电话中的关切，他觉得公司看起来还是讲一点人道的。

        古成换了衣服回到医院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到医院替换了孙可回家，自己一个人照顾女儿。过了一会儿又到了晚饭的时间，古成下楼去医院食堂打饭。刚一进电梯，一个熟悉的面孔就站在古成对面——居然是唐宁。

        古成慌慌张张的表情看得唐宁觉得很好笑，“你怎么在这啊？”唐宁先开了口。

        “我，啊，我女儿病了。”古成因为并不想透露女儿的病情，但又不知道编出一个什么样的理由。

        “怎么回事啊，严重不严重啊？”唐宁关切的问道。

        “嗯，还挺严重的，你在这干什么呀，探望病人吗？”古成反问道。

        “不是，我一个朋友在这个医院当护士，我过来探望一下她。”

        说话间电梯到了一楼，古成和唐宁走出电梯。唐宁想着身上没有带钱，也不好空手去探望古成的孩子，就约定了改天要再来亲自探望。古成客客气气的推脱了一下两人就此道别了。

        告别了唐宁的古成同样告别了这几分钟的局促，然而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又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夹杂在局促的对话中。他想不明白是因为同学带来的亲切感让他觉得放松，或者是因为自己在医院呆了太久而说话机会太少，唐宁的出现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不再多想，有些事情想多了似乎也永远解不开，古成干脆就不去想它。打了饭回到病房，孙可已经回到了医院，古成把饭菜交到孙可手里，孙可开始喂女儿吃饭。

        古成想到刚才遇到唐宁的事，决定跟妻子讲述一番，便开口说道：“刚才遇到一个同学，你说巧不巧，前段时间她跟我飞同一班我才知道她现在是我们公司的乘务员。”

        “奥，是吗？女同学呗~”孙可不是很感兴趣，嘴里说出来的话语却和遇到同种情况时说的一样。

        “啊，是，乘务员嘛，男的少，她说过段时间过来看看孩子。”

        “啊。”孙可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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