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势力
  每天在厂子里干活，我觉得浑身酸胀胀的，身上可轻了，下班回家躺床上，歇一个小时，再站起来，连站都站不直，这些工人有犒劳自己的办法，抽烟，喝酒，搞暧昧，或者男女的那点事，我把面条捞出来，撒点白糖，倒点酱油，就这么吃了，眼睛里发空，精气神干活给干没了，坐在床上直放挺，我越来越想美玲，这个奇怪的念头就环绕在我的脑袋上，尤其是美玲跟我说点什么的时候她面无表情，之后又崩不住，咧嘴乐的那一下，我越想越迷得慌，倒是觉得自己长了个空壳的脑袋，里面装的全是美玲，我想起了为什么我会和美玲僵成这样。

  打十五岁的时候，我就这样，因为没买学区房，我只能在普通的初中，在普通的初中里呢，我又没花钱进好班，所以，在一般的初中里，最差的班念书，我学习成绩不行，太次，没觉得学这些能怎么的，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个东西?我自己都怀疑啊？为什么啊？能在生活中用上嘛?感觉这不是我自己的事情，确实，之后我才发现，学文化课确实不是我应该做的事，跟人斗才是我应该琢磨的事。

  班主任，一个老死太太，说“大家都多支持，啊，也是为了孩子们嘛。”老死太太开家长会说要让家长继续支持学生补课，有个家长一下就站起来了，“你们班不有个谁嘛，他不补课不也照样学嘛。”说我呢，事实上我想补了，没钱，老死太太听完家长这么说话脸都绿了，看我母亲，我母亲回家跟我说，让我小心点，之后老死太太联合各科老师一起打压我，断了人家的财路，那怎么能行呢，连班里公认的傻子让老师吓得都不敢不去补课，我敢，因为我拿不出钱，班里的同学有一个算一个一天天就指着看老师祸祸我，拿这当个节目看——可得多捞点钱啊！再不多捞我就退休了，谁挡我财路我跟谁拼命。???就这个时候我都没变成“势力”，有个小子，还算跟我关系不错，是以前的小学同学，有女同学往我脑袋上摔书，说是帮我打苍蝇，她不是坏，确实是打苍蝇，那能打到吗?让老死太太看到了，特意挑拨，训这丫头，这聪明的小伙一看，这丫头长得不错啊，大高个，有体型，得跟她处对象啊，整个景，坐我后面踹我椅子，我都不知道因为什么，我一扭头，这小子一下就把他桌子给掀起来了，跟我整得气势汹汹的，我哭了，寻思这好朋友怎么还跟我俩不好了呢?老死太太看着呢，也不吱声，这事就算拉倒了。到家了，我母亲看我不高兴，问我怎么不高兴呢，我把这事一学，我母亲说这小子是为了给大家看，再一个也是想跟那丫头处对象，我说那丫头有对象，我母亲都没卡顿，“你放心，你往后瞅，绝对俩人能在一起。”我母亲跟我一说完，我觉得我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第二天也有个小子，也原样复制这一出，我没哭，他还没等掀桌子呢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打这起我开始在这人群之中穿梭，我感觉我可擅长了，像一些同龄人要经历的事情，比如低头往自己胸上瞅，我两天就经历完了，第一天我往自己胸上瞅，第二天寻思这有什么可看的?看不看能咋的，我看有那四十来岁的人一遇到人还在那低头瞅自己呢，胸大不大怎么的还要给老爷们喂奶啊？

  一点都不让，一点都不带让的，班里的同学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我当时有点像自己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意难忘》——胜天、炮哥、第三方，今天我跟他好干你，明天我跟你好干他，后天你和他好干我。

  聪明的小伙确实和大高个带体型的丫头处对象了，在高中的时候我看到的，第一次看到他俩处对象，我在旁边跟他们一起走，女的说“就赖你。”我一看这丫头感冒了，俩人就是亲嘴了呗，第二次我看和这小伙在一起走，遇到这女的，大高个当我的面骂他是人渣，咱三个都不在一个班，具体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小子一定没有想到，仅仅因为他的一颗好色之心让我开始琢磨起人的心思来了，之后我看他看得像个傻子似的，我在想他原先那个精明的劲头都哪里去了呢?他不配一副人情世故的样子，如果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那一定是他接触的诱惑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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