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逆袭城 成都王兵败失邺城
        成都王司马颖一来爱惜刘渊才干，二来也为掌控匈奴之故，遂上表晋帝任用刘渊为冠军将军，留在邺城为将。又有刘聪，字玄明，刘渊第四子，其母夜晚梦红日入怀，怀孕十五月而后生，形体异常，左耳有一白毫，长二尺有余，青光闪闪，刘渊因此取其名为聪。自小就深得刘渊喜爱，幼年也被刘渊送入师傅毕韦青处学艺，学成后被刘渊又带到京城，跟在身边。刘聪长成后，身长八尺，膀大腰圆，骁勇绝伦，最爱汉人文化，尤其喜读兵书。自小便常游学于京师，广读经书子集，结交名士。曾有一术士见后称道：“此子容貌异常，深不可测，将来必成大器。”司马颖也颇知刘聪之能，也授为积弩将军，和刘渊同留在邺城听用。

        此时刘渊见晋朝内难交困，朝政已衰，国运渐失，正欲借机脱离朝廷监视，眼看时机已到，因此见成都王司马颖问计，方有此一说。

        司马颖心中犯疑，问道：“刘将军真能调动那匈奴五部前来勤王吗？不过就算调得五部前来，恐也难挡鲜卑、乌桓十余万之众。我本意是护着天子回洛阳，以暂避锋芒，然后传令天下，共同讨此逆贼，你意下如何？”刘渊大义凛然道：“殿下为晋武皇帝之子，有大功于王室，恩威远播，四海之内，哪有不愿为殿下尽忠之人？况且匈奴五部受朝廷浩荡已久，征调救急，有何难哉？王浚竖子，东嬴鼠辈，岂能与殿下争锋？若殿下一出邺城，则是示弱于人，二路反贼之兵必紧追于后，殿下护着天子，行路缓慢，必被贼兵赶上。何况就算殿下到得洛阳，殿下威权也必不复存在。愿殿下安抚将士，固宁邺城，臣自请为殿下以匈奴二部挡东嬴司马越，其余三部拒枭首王浚，解邺城之危，则可指日而待！”

        刘渊一边凛然义气，一边奉承有加。只说的司马颖大喜，当下即拜刘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即日回匈奴，调匈奴五部之兵前来助战。刘渊大喜，正要谢恩出府。

        只见司徒王戎忽出阻道：“殿下切不可令匈奴前来助兵，更不可放走刘元海！”

        司马颖道：“为何？”王戎道：“匈奴蛮夷之人，人面兽心，见利则弃君亲，见财则忘仁义。自秦以来，那蛮夷胡人身在千里之外，我中华边民犹惧怕受其外侵，现这数十万南匈奴人身处我中华之腹地，正探我朝之空隙，以东山再起。何况刘元海众人皆言是当世英才，人中之杰，哪会久居人之下，今委其兵权，令其归国，如若乘机起变，你能耐何？”

        司马颖道：“今二路反贼来势凶凶，若不用之，还有何人讨贼平叛？”王戎道：“邺城向来坚固，城外又有三台之险，今城中将士及近效兵马不下十万，足以固守；再若不济，尚有关中诸镇之兵为我后援，何须匈奴来前来助战？”司马颖早被刘渊说的意气风发，头脑发热，哪里听得进忠言，终是不从，令刘渊火速上路。王戎以头叩地，献血直流，只是不起，大叹道：“殿下，诸王之争，乃是家事，彼之良药，我之砒霜。今日走了刘元海，乱天下者，必是此人！”司马颖见王戎喋喋不休，心中大怒，令军士将王戎拖出府外。众臣虽有异议，见司马颖此意已决，皆不再言。

        刘渊唯恐司马颖反悔，哪敢停歇半刻，急忙回到府中，也顾不得收拾家中财物，带了刘聪一并出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而去。正是：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一朝脱出笼，定是起风云。

        却说刘渊携了刘聪离出了邺城，星夜倍道而驰赶回并州左国城，匈奴右贤王刘宣见刘渊到来，心中大喜，召集族人及五部酋帅商议道：“当年我等先人与大汉皇族拜为兄弟，相约休戚与共。但自大汉灭亡以来，我族单于徒有虚号，数十万族人没有寸土，虽名为王侯，却等同平民。左贤王刘渊英武绝世，上天若亡我匈奴，必不会枉生此人。现如今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正是复匈奴大业之机！我意公推刘渊为我匈奴大单于，各位酋长可有异议？”众酋长及贤王皆欢呼称赞，于是共推刘渊为匈奴大单于。

        刘渊也不推辞，欣然受任。南匈奴五部俊杰，幽冀两州名儒，得知刘渊继任大单于，皆不远千里前来投奔。不到一月，便聚集胡兵、晋兵五万余人。便率众酋长于离石建都，以刘聪为鹿蠡王，不失与成都王司马颖前约，遣部将刘宏率精骑五千，前往邺城去助司马颖。

        却说司马颖见王浚与司马腾两路大军杀来，即令石超率四万大军去拒王浚，王粹率三万大军去拒司马腾。

        石超率军刚到平棘，正与王浚前部先锋祁弘相遇。祁弘乃幽州名将，身长七尺有余，豹眼浓眉，体壮腰圆。一杆波风枪，上有符印，招出龙卷狂风，专门拿人，威震北国。手下有六千鲜卑突骑，如虎狼之师，每战必胜。

        当下祁弘见对面石超率军来迎，便跃马挺枪，直奔石超，石超舞刀相迎，石超哪里是祁弘对手，战不到三合，便被祁弘一枪击碎护心镜，吓的拨马便走。祁弘将枪一招，鲜卑突骑迅如疾风，猛如恶虎冲向对面大军，石超军大乱。王浚与段务勿尘各率大军包抄杀进，石超军大败，死伤不计其数，败退五十里方才止住败军，安下营寨。哪知立寨未稳，祁弘率军又追到，杀的石超军丢盔卸甲，四散逃命。

        此时王粹与司马腾接战，只因众寡悬殊，又被羯朱抄入背后，两相夹击，王粹也是大败亏输。王浚与司马腾两路大军皆胜，合兵一处，乘胜进军邺城。

        邺城得到消息，城中大乱，百官四下出城逃命。此时邺城留有一万五千兵马，见事不妙，一时也作鸟兽散去，只剩得殿中武士数十人及百余黄门甲士而已。

        司马颖闻言派出两路大军皆败，城中军民如热锅蚂蚁，大惊失色，早没了主意。卢志见状急忙劝道：“殿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因此拥着天子与太妃，各乘一辆牛车，仓惶向南奔逃。仓猝间也未曾带上日用钱粮，幸亏有一黄门将在被囊中存有三千私钱，遂由天子下诏借来，于路中购买饭食。

        这一日，到了获嘉一村庄，村民得知是天子逃难到此，皆来叩拜，见天子及众人饥饿难耐，有村民献上糠米饭食，又有老人进献蒸鸡，叩头对天子道：“如今战乱频繁，天公又不作美，非旱即涝，粮食连年欠收，家中只有这些，望请圣上恕罪。”晋帝心中羞愧，歉言道：“只怪朕心愚钝，统御无方，又不懂农耕，致使百姓受累，实是朕之过。从今往后，当免此地三年赋税，以表今日相赠饭食之情。”村民欢呼万岁，晋帝辞行。

        这晋帝与众人又走数日，这日行至温县，经过晋武帝司马炎陵地，晋帝下车拜谒，不觉间走丢一鞋，一拐一拐向前行去。卢志见了，即将自已脚上鞋脱下给晋帝穿上，扶了晋帝来到晋武帝陵前。晋帝倒头叩拜，眼见身为一国之君，沦落如此地步，自觉愧对先皇，早已泣不成声。左右之人莫不唏嘘流涕。

        晋帝拜罢上路。不觉间已过了黄河，离洛阳不远，忽见前面旌旗蔽日，尘土飞扬，就见前方一有彪军马滚滚而来。晋帝大惊。卢志骤马上前问道：“敢问前面何方人马？”为首那将道：“小臣张罴奉父张方之命，特来救驾。”晋帝放下心来。

        卢志道：“既来护驾，见天子在此，为何还不下马叩拜？”张罴闻言大惊，慌忙下马叩拜，请晋帝重新换乘青盖车。

        众人护着天子到了芒山下，张方亲率万余兵马前来迎驾，见了晋帝，上前拜谒。晋帝下车止住，好言抚慰。当日入城回宫。不几日，从邺城逃散百官陆续返回京城，张方便趁势把持朝政，令由已出。

        再说王浚、司马腾率军攻入邺城，那胡人蛮兵如狼入羊群，烧杀掳掠，满城百姓士卒死者无数。东海王司马腾见成都王司马颖已挟了晋帝南逃，即令羯朱率军去追。羯朱一路追到朝歌，见晋帝已去远，知已追赶不及，方才收兵返回。

        王浚见司马颖携了天子败走，便率军返回幽州，那些鲜卑兵趁机捉了邺城近万妇女扬长而去。王浚见状大怒，遂下令道：“军中凡有携带妇女者，立斩！”鲜卑兵惧怕王浚，便将所掠妇女全部沉于易水，死者八千余人。以至浮尸堵住河道，易水为之断流，近万怨妇阴魂怒气冲天，直入云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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