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禧之变
        我出生在河南的一个八线小城市，我家在一个小镇的一个村上。和大多数农村的孩子一样，我的童年像白开水一样无趣，甚至有点糟糕。

        我记事很晚，大约是在5岁左右。那时的我还没有穿鞋，也不喜欢洗脸，整天光着脚，穿着开裆裤，流着大鼻涕。我性格内向，不怎么喜欢说话，尤其是和陌生人。我脑袋有点大，又有点扁，不太好看，像一个和尚敲的木鱼。不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呆呆的，看起来像一个傻瓜，但我这造型并没有拉低我的智商，我其实是一个聪明的人，我的学习成绩也很好。

        我在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认识了成成，他和我是一个镇上的，只不过是另一个村的，离我不算远。

        成成的父亲是我们初中的校长，他是一个很古怪又不合群的男人。他平时喜欢抽烟，偶尔也喝点酒，整天板着脸，很少见他笑，我不太喜欢他。

        成成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也是我们的班长，这种“身兼两职”在我们学校可不多见。

        他家庭条件也很好，家里有磨面机，有“永久”自行车，也有猪和羊；他排行老二，长的很帅，就像电视剧里面的少爷，女同学们都叫他“二少爷”；他成绩非常好，很少得第二名，他用“英雄”牌钢笔。

        我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85年的，属牛。当时我妈不知道抽什么风，也不知道听信了谁的鬼话，为了让我提前上学，把年龄给我改大了3岁，我就变成了82年的，从此以后我就属狗了。

        我比成成小了3岁，他是82年的，基于这个原因，我其实应该叫他一声“哥”。但是我一直叫不出口，可能是我们关系太好了，彼此之间已经不需要这么俗气的称呼了。我也真的不知道他是地主的后代，是货真价实的“二少爷”。

        我其实有点不甘心，坦白说我不太喜欢狗，我还是喜欢牛多一点；比起狗来，它块头更大，更有力量，也更脚踏实地。还有一个原因：

        “狼吃肉狗吃屎，兔死狗烹。”

        我总觉得这个属相有点不太吉利，我担心它会影响我的“钱途”。

        我很调皮，虽然长相憨厚，但是表里不一，干坏事都是闷声不响，属于那种典型的“闷瓜”。我干了很多龌龊的事情，比如见了狗学狗叫，见了驴学驴叫，三更半夜学鸡叫，还对着小妞吹口哨。我长大了以后，这些事情都记不清了，我记得最精彩的事情是：

        “过年的时候我用省吃俭用的压岁钱买了几个大‘雷子’，用它来‘炮打稀屎’，只听‘嘭’的一声，像是神仙放了一个大闷屁，把村口的厕所炸的开了花，无论是墙上还是地上，到处都是大粪，看起来很恶心。”

        更可恶的是，我不认为那是错的，反而觉得很刺激。我无所谓的笑了，笑的很猥琐，心里面乐开了花。

        不知道是改了属相的原因还是报应来临，多年以后我经商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的我成了一个失败的男人。我恢复了单身，同时也和成成一样，成了一个老光棍。我看尽了世间繁华，也尝尽了人情冷暖。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年成成和我说了他的经历，当时的我还没有恢复单身，也不太懂事，只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并不以为然；现在的我一无所有，变成了第二个“他”，我终于能感同身受，记忆也变得清晰起来：

        1998年是一个不寻常的年份，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发了洪水还下了冰雹；这一年，因病休学一年的成成重返考场，以中考状元的身份进入本市重点高中；这一年，成成刚满16岁，正是最好的青春时期，最好的花季。

        命运之神性格古怪，反复无常，并没有继续眷顾这个花季少年。

        1999年9月，成成遭遇了生命中最大的变故，原本是中学校长的父亲因病去世。

        父亲的离世就像一个晴天霹雳，打的成成措手不及，原本就不算开朗的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的成绩也开始明显下降，一下子跌落到十名开外。

        更糟糕的是，父亲看病的时候借了很多钱，为了还债，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只剩下三间老瓦房和几亩地。原本富裕的家庭一下子变得捉襟见肘，家里面给他的生活费也变得紧张起来，由原来的还算不错直线下降到只够吃馒头咸菜，后来干脆吃馒头咸菜都不够用了。

        巨大的落差之下，成成的思想压力变得很大，身体也开始扛不住了，经常感冒。后来鼻炎复发，头痛难忍，鼻涕不断，晚上呼吸困难，只能张着嘴巴睡觉……

        2000年年初，成成病情加重，一看书就头疼，什么都记不住，记忆力差的出奇。无法忍受病痛的折磨，成成又一次无奈辍学了。

        命运之神的接连打击下，成成被迫做回了一个普通人。他加入了本村的建筑队，做了一名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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