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 3)
        赵新越拉开自己工位的窗帘，窗外依旧是正午阳光下高楼大厦。他从兜里掏出手机，12:47，也即是说他其实只睡了17分钟。通常没有睡满由社畜同事们和领导抗争以后争取的半小时午休时间，他醒来后都会有一阵无明业火。

        不过今天赵新越对适才梦境饶有趣味，仿若上班时间偷偷摸鱼了一般小欣喜。他梳理了一下梦境。

        在梦境里，由于大脑的活跃程度不够，人是无法进行逻辑性强的思维。譬如，赵新越经常梦见中学时的考试。试卷发下来，班主任冷酷地扫视着大家。周围的同学都渐渐交卷离场，唯有自己连一道题都看不懂，仿佛自己完全不会数学，便是极简单的三角函数，他也是连题都看不明白。每当醒来，他不禁莞尔，因为按理他还真不怕数学。尤其是三角函数，这是他以前刷题都要刷吐了的部分。

        关于无休无止的考试梦，赵新越原以为主要是学生时代的残酷环境所导致。但是他在网上刷到的评论，则指向潜意识里对当前生活状态不满意从而对学生时代不努力的一种悔恨。在这篇文章的末尾，网友作者提到，回首一想，究竟是学生时代班主任让你好好读书严格还是现在领导逼你完成业绩更严苛。为啥你的梦魇不是现在的业务而是过往的考试呢？

        虽然对于网上的东西，赵新越都理性地看待。毕竟你并不知道作者有没有资质说这些话，也不知道这些话是否有相关出处。不过对于这段话，赵新越倾向于认同，因为他对目前行尸走肉一般的社畜生涯不甚满意。当然，不满意归不满意，又能如何呢？

        作为一个习惯于在编程中优先考虑循环语句而不是总体结构的程序员，赵新越发觉自己又胡乱发散思维了。他将自己的分析重新聚焦到刚才的梦里。由于是梦，梦是自己大脑皮层活动产生的。所以对于自己的大脑而言，梦是典型的自己骗自己。所以在梦境之中，赵新越并没有对周围各种元素嫁接而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产生任何排斥。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首先抛出一个问题——我这是在哪儿？

        其次，对于他察觉到的视野问题他也有了一个合理解释。在梦境里，周围的元素本质上是都空想出来的。为了节省脑力，他不准备去观察的地方，大脑并没有模拟出相关的形态。直到他开始去观察，大脑才开始构建这些场景。拿一个赵新越最喜欢的东西——电脑游戏——来举例，相当于3D游戏中，目光所及部分才有渲染，目光之外的部分事实上根本没有加载，届时根据人物的前行方式等需求即时运算出来。

        当然，赵新越已经很久没空碰他最喜欢的东西了，身为一个快从996转变为007的社畜，他的生活里只有上班和加班。所以连做梦都成了聊以**的娱乐方式了。

        他又看了看手机，12:53。马上就该上钟了。他们内部把上班称为上钟，这个梗的意思有三层。一是他们程序员其实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技师，二是他们无非就是到点上班，第三则一个“钟”字明白无误的暗示了到点不上班的严重恶果。

        按照惯例，他准备上卫生间外加冷水洗脸。他看了看隔壁行军床上的同事王琪仍没有醒来的痕迹，注意到自己这边窗帘拉开得稍微有点大。他怕自己影响到王琪，赶紧把窗帘又给合上。

        完成了排泄任务以后，赵新越走向水池。现在连排泄都成了任务，每个人强制在午休结束以后例行公事一番。因为若是一旦开始工作要么没有空来卫生间；要么是多来两次就被领导尖酸刻薄地说到小赵是不是肾不好啊，然后是我们公司注重实效云云，看来带薪如厕真是狠狠“剥削”了公司。

        走到水池边，赵新越听到一片整齐划一的手机闹钟，看来是12:55了。大家都准备起来了。其实原本有人是准备睡到一点整直接开工，可是如厕问题不好解决。退而求其次是12:58，可是有人怕时间不够闹钟定到12:55。别人闹钟一响，自己还能安睡的，怕也是没几人了。最后大家达成了无声的默契，都提前五分钟起床。

        赵新越看到水池边的镜子，猛然惊愕起来。镜子里的自己是一个有些颓废的年轻人，和梦里朝自己开枪的人一模一样。难怪当时自己觉得此人有些熟悉。这不奇怪，对于自己的长相，自己恰是熟悉与陌生并存的。因为自己看自己的时候并不多。尤其对于不爱看自己照片的人而言，连自己可能长得像某个明星都需要旁人来鉴别。而后自己反复对照自己的照片方能确定。

        赵新越试图给予一个科学的解释。人没有能力在梦里凭空规划出一张脸，一定只能复刻他见过的脸。只是比较可悲的是，自己复刻见过的脸竟然会是自己的脸，看来自己真是很久没有和同事以外的人接触交流的经历了。与此同时，他脑中也蹦出两个小火花。一个是他梦里通常不会出现清晰的脸，即便是他的爸爸妈妈，其实也是模糊的面庞，只是大脑用旁白告知了自己，这就是他爸爸妈妈。另一个是自己向自己开枪，不知道又是什么寓意。莫非也是对当前自己极不满意的潜意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多完整内容阅读登陆

《墨缘文学网，https://wap.mywenxu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