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一辆拥挤的校车装满了刚下火车的年轻人，向师范大学开去。车上人挨着人，我甚至感觉到身后一个女生屁股的温度。车经过街道两旁那些殖民地时期留下的建筑，我起了一阵异国之感。

        在我快到50岁的时候，右腿的韧带开始反复出现毛病。最近的一次长达一个多月。走不了路，甚至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也疼痛难忍。幸运的是我在一家国营工厂上班，持续的请假，工资减少是一定的，但至少还有饭吃。卧床期间整天看手机刷视频。有一次刷到一个专门拍大连老建筑的视频不由的想起年轻时整天在大连街头巷尾游荡的情景。那时的我二十岁，在大连上大学，看不进书，为了消磨时间整天在学校外溜达。星海公园，黑石礁，白云山都很荒凉有轨电车铁轨间长满了荒草。海边人烟稀少有时会发现年代久远的别墅，看起来就像《格林童话》里的城堡。现在我知道住在海边老房子里并不舒服，潮气很重，当时只觉得浪漫。一次在海边听见有个女的喊我，抬头一看，院子里有一个古堡。古堡里的白窗帘飘荡，有一个女的正在窗口那儿向我招手，认出是我的同班同学韩露。这个房子是军队分给她家的，她爸爸是军官，原来也在葫芦岛驻扎过，她在葫芦岛三一三海滨读的小学。她曾跟我认过老乡。走进这栋层花岗岩磊成的楼房。里面铺的是古老的木地板，摆设整洁干净。她从木楼梯急忙走下来，跟我寒暄。给我弄了一些东西吃，吃完之后邀请我上二楼她卧室看一看。那洁白的床铺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她弯腰整理床铺的时候，洁白的内裤从短裙里露了出来，但是我并没有心动，我只觉得干净。告别时她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一些，现在想来，一个独居的少女明显对性好奇，想把第一次献给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男生，让她失望了。毕业后她去了国外，走遍英法德等西方国家。

        除了在本校的电影院看电影之外，我还在友好广场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我不愿电影结束，因为在冬天除了空荡荡的电影院之外，实在是无处可去。大连的冬天潮湿阴冷，雪花细密粘稠。

        有一次，我居然走入了学校后山山谷间的一块墓地，那块墓地大的无边无际，仿佛是一个城镇。只有一条小路通过墓地中间，墓碑上刻的都是很久以前死去的山东籍的人的名字。

        我在大连买的最早的一件东西是刚开学军训期间，跟大家一起游荡的时候在路边花五元买的一个有梅花图案的白色瓷罐，摆在枕头边，被人嘲笑是尿盆儿。

        我在旧物市场买到过仿真的高气压的手枪。塑料子弹打在人身上很疼。这种枪后来被禁了。

        去的最多的地方是书店，天津街书店没有几家。本校的图书馆倒是卖过旧书。我买了锁在图书馆大厅的箱子里。

        幻想过撬开外文阅览室的窗户，把那些好书偷出来。

        在冬天还去过大连理工大学，空荡荡的校园里立着一个***的塑像。一个身穿军大衣，身材苗条的女孩儿，在学习间隙，在图书馆外休息。她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沉默的自尊。

        小径分叉

        我报到的时候行李被弄丢了在宿舍的第一晚是睡在草垫子上的。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新概念4看起来。我的七个舍友都默不作声。后来老二跟我说，一开始大家被吓住了，觉得你是个人物。

        入学不久，全校进行了一次英语测试。成绩出来后，全校老师都知道物理系有个英语高手。

        我们英语课的老师是个高个美女，第一句话就是你英语咋学的教教我呗。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的态度是非常诚恳的。因为我的成绩是建校几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其实我是按部就班学的英语，从来没上过**儿。当时新概念刚出现在中国，我姐给我买了一套。我把那套书翻来覆去的翻烂了。英语单词我过目不忘，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我知道他的底细。我跟美女老师说，英语我真不知道怎么学，我的兴趣并不在英语本身，英语只是我外国作品的副产品。我的兴趣在于物理学，其实早在高中时期，我把大学的物理已经学完了。到大学后，我认为物理学已经走入了误区，已经跟宗教神学没有区别了。我对物理的兴趣急剧下降。在大一的时候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为自己的人生选择了写作这条终身的道路。

        我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正走在校园的马路拐弯的地方。旁边的石墙上爬满了爬山虎。我看着面前看不到尽头的黑漆漆的沥青路面，预感到今后的人生会是一个悲剧。

        我开始从图书馆借书，我成了还书借书频率最高的人。比起后来我从网上买的那些书，图书馆当时并没有什么好书，但是对于打基础的我已经够了。

        我们跟女生住在一栋宿舍楼里，现在想来真是奇迹，并没有发生生活作风问题，十点钟熄灯的时候，有的男生就光着屁股走廊里走来走去，还有女生在水房里洗漱，彼此互不干扰。到10点这段时间，从教室里学习回来的人们有的打扑克，有的去锻炼，很少有人看书。我自己在床上拿了个木板，把那些书放在那一本一本的看。

        假期我也没回去，我在宿舍的桌子上摊开了一桌子的书，成天躺在床上看。

        我逐渐有了自己的喜好，那就是从《天使望家乡》到《乞力马扎罗的雪》。《去吧，摩西》到《白鲸》以及现代的那些美国短篇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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