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返程
        就这样，郑杰不服于乡村的条条例例。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条条例例。在郑杰看来，这些条条例例对我只是一种限制，可是哪里没有条条例例呢？谁来创造这个条条例例是非常能让人思考的一件事。

        郑杰踏上了返程的旅程。从他家到市里的车站还有一部分的距离，这个距离，没人送他，只有他自己坐车，他自己从镇里坐车直接可以到市里的车站。郑杰踏上这个旅程，脚迈进这个客车的门里就感受到一种刺鼻的气味，这个味道说不上来，就是那种车里的气味儿，呼吸味儿，衣服没洗的味儿，还有吃东西的味儿夹杂在一起。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必须坐这个车，再不好闻，也得闻下去一直到市里的车站。坐这个车的几乎都是外出务工的人员，郑杰其实也是去城市里务工，只是每个人务工的方式不同，仅此而已。

        嘈杂的车厢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不顾后面人的舒适，调整自己的座位，然后后面的这个人起来和前面这个人吵了起来：“你这样弄，我怎么坐座位，赶紧收起来”。其中有的人带着孩子，孩子上小学的年纪了，不管别人的看法，让孩子在车厢里面大喊大叫，也不管管，其他人看了之后就说：“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孩子，这样喊叫，我怎么睡觉？”其中有的人带着许多吃的，在车厢里面不顾别人的感受，就在车厢里面吃的气味儿很大。其他人闻到了就说：“能不能打开点窗口，把气味儿透出去？”还有的，司机为了能够多挣点路费，投机取巧，让没有座位的人站着，挤在一起，想着办法躲过交警的排查。还有的就是两个异性坐在一起，两个人并不认识，竟然在那里勾肩搭背的，好像恋爱了多年的情侣一样，那么甜蜜，那么幸福。

        只有郑杰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不管别人怎么弄，他只会专心自己的事情，那就是望着窗外，他身体虽然留在这个车厢，但是他的思想已经飘到了别处。他会想：如果我一直这样，那么我以后经常会遇到像这个车厢里的事情一样，我可不想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舒服，我也不习惯，所以我应该做点什么，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有更多点的钱，然后去满足自己想要的。他的心里在对比，一直在对比现在和未来的生活，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期望。

        车缓缓开着，终于到了市里的火车站，和上次一样，郑杰又会在火车上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而这些人，全都是生活组成的一部分。生活就是这样，谁和谁都是不一样的，你要想找两个一样的，那么劝你别生活了。

        郑杰到了城里之后联系了申雪芝，申雪芝给他安排了住所，不是那个别墅区，是一个新的地方，是个公寓，这个公寓和那个别墅区自然差了很多，但是和郑杰之前住的地方那就是天堂，因为这里就他自己，等待他的就是他喜欢的人，申雪芝。郑杰来到这里之后收拾好东西，这里他谁也不认识，也没有人认识他，所以他不用担心被别人认出来，认出来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为什么和这个比他大十几二十岁的中年女人在一起。郑杰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有不愿意的，他要是和申雪芝走在一起，生怕被别人看出来他干什么的，总是会觉得自己的尊严丢失了。尊严丢失的过了才会想着尊严丢失了，那么已经晚了，只有这样，顺着这种生活过一段时间吧，也可能会更长久。

        比较好的就是郑杰在这里时间还行，不会那么在工作中受别人的管制，自己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每次他都会去锻炼，去一个新的场馆去锻炼，他心中其实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去参加一下比赛，郑杰其实心里还是有荣誉感的，因为他喜欢体育，而且自己就是搞这个的，所以荣誉感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点吸引力的。

        白天，把事情做完之后，也就没什么事情做了，晚上申雪芝下班之后就会回来，申雪芝最近很少去别墅区那里了，因为这个公寓里有着她喜欢的事物，谁不喜欢和喜欢的事物一直在一起呢？郑杰也喜欢。每天白天时间也很无聊，除了锻炼之外，郑杰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这边人和人很陌生，对门都有可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却还能在对门生活一起这么久。郑杰经常会看着墙上的摆钟，每次摆一次响一声，那么一个时间点又过去了，离今天结束又过了一点点时间，就这样，郑杰有时候都能看两个小时。郑杰在这里等待的不是其他的，是他自己来自于对外界的比较，他自己的没有满足的虚荣和他自己对一些事没做过的冲动，还有在这个城市里作为养料的寂寞与空虚。他每天都在等着申雪芝回家，他是不会爱上申雪芝的，因为他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不在同一个空间，只是现阶段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在一起。而各自又不吃亏，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钟每摆一次，郑杰就清楚时间又过去了，做完自己的事情，那么就是等待今天的时间快一点结束，然后迎接第二天，又在听钟声，然后等待第三天。申雪芝，在这里，没人管她，也没人问她，而对于郑杰来说，这就是对于他来设置的条条例例，就像当初在乡村里一样，而他自己肯定又逃不出这些条条例例，那就老老实实地顺从这些条条例例来，等到那天能够成为创造条条例例的人，那么就不用老是听着钟声过每一天，算着时间过每一天，有的是自己来掌控自己的时间。这样才能获得内心的想法。

        申雪芝周末才会有全天的时间，而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想着喜欢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而去找一个比他年龄小那么多的郑杰，她的内心里面还是充斥着年轻的印象。不想自己已经慢慢往老发展，而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往年轻发展，对于郑杰这种外在条件比较好的，自然会吸引申雪芝的内心，填补她残缺的躯壳，弥补她凌乱的灵魂。

        郑杰自己待在这里，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整天就耗着自己的时间，有时候一天都不会出门，就在这公寓里待着，反正生活上的问题他不用操心，操心的也就是如何让申雪芝很快乐。这个对于郑杰来说也没有什么太难的，毕竟他还年轻，谈过恋爱，懂得如何讨好一个女人的心。

        郑杰每天对着屋子里的白墙，衣柜，窗帘，桌子，有时候还会对着镜子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还会在想：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和我一样年龄大的他们又在做什么？郑杰的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动摇，因为他也会比较。真正不去做比较的人，少之又少，又何况在这个充满着金色和白色的环境中，都会向往着很美好的东西。郑杰要去找点自己的事情做做，不然整天在这里待着，迟早会成抑郁的，郑杰就出门去找一个锻炼的地方，对于他来说，那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在这个时候才能心无旁骛。

        郑杰搭理好自己，毕竟自己的形象在别人看来还是非常重要的，和人交流的时候第一印象很重要，郑杰一直这么认为。郑杰自己走路过去，因为他还没有车，不像别的人。这里的路上车辆很多，各种各样，便宜贵的都有。走在路上，这里的路上，也是像车子一样，各种各样的都有。有些男的，有些女的。那边有个身穿西装，却少了个领带和领结，而且黑色的皮鞋似乎有点灰尘，腰不太直的站在路旁，眼神里总是会瞟向来来往往的路人，眼神由下到上，由上到下全都审视一遍，嘴里还时不时叼着烟，对了，西装的扣子还少扣了一个，郑杰路过他们前面，赶紧灭了手中的香烟，然后赶紧上来递给郑杰一张大的纸，仔细一看，原来是广告。还有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还穿着西装。马路那边，身穿红色长袄的，这个袄都过了她的膝盖，可能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往下看脚上踏着高筒黑色靴子，给人一种很眼前一亮的感觉，在这里冬天，很少有人穿的太亮色的衣服，看她急急忙忙的走着，也不顾靴子是不是合脚。她好像是在追前面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从背影看大约四十岁，戴着眼镜，身上穿着黑色呢子大衣，里面穿着毛衣，走路一晃一晃的，像个鸭子一样，走的也不快，这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很快就追上了他，但是好像他们有点不愉快，男的一把甩开了这个女的手，也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情况，是女的错了还是男的错了呢？郑杰也不知道。奶茶店门口，永远排着队，等待的排队的有男人和女人，男人排队，女人就在那边坐着，女人排队，那么，没有男人等她，就她自己。过马路走在郑杰前面的一个老人，眼看年龄就不小了，但是身板还是那么挺直，眼镜炯炯有神，身穿着绿色中山装，胸前还挂着老式勋章，走路走的很慢，但是还是努力地走出以前的步伐，这个步伐他显然不愿意忘记。这时候路上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看着就挺气派，一看很贵的汽车，也许是车主比较着急走吧，毕竟买这么贵的车的人，时间也很宝贵吧？车里的男人脸胖胖的，可能是车里也很热，开了空调，他把外套脱了，把身材暴露在马路上，这男人身上的游泳圈都可以直接下泳池游泳了，敦实地坐在车里，手握着方向盘，什么东西那么闪？是这个男人脖子上的金项链，挺粗的，应该也挺值钱，握方向盘的手指上还有戒指，都是那种很闪眼睛的。这双手没有闲着啊，右手大拇指离开方向盘两侧，按向中间的喇叭键，着实吓了老人一跳！

        郑杰走了一路，看到了这样的那样的人，谁没有自己的生活呢？穿上不同衣服，在路上走着，他们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还有郑杰，他不也走在路上？他身穿一个运动类型的棒球服，里面穿着毛衣，腿上穿着一条工装类型的裤子，脚上穿着比较潮流的鞋子，颜色也很亮，就像那个女人的衣服一样的亮色。走在路上和别人穿着比较起来，那郑杰就算很时尚的了。

        郑杰从手机上找到了一个地方，这次来到这个锻炼的地方，他是以另一种身份过来的，不是以工作者的身份过来的。刚刚进门，就看到一个破沙发，但是往里面走走，大门还不错，毕竟是自动的，不用你在这寒冷的冬天用手开门了。左脚刚刚踏进这个大门，就上来跟着一个人，好像就是给郑杰介绍这个场所情况的，就像解说员一样，说话阴阳顿挫的，不知道的以为这个人是演讲家呢，语调那么时尚。他双手拿着夹子，准备时刻记录他想要的信息。

        他对郑杰说：“帅哥，从外表看你就不一样，这么有气质，穿衣服也很好，身材不锻炼都那么有型，这要是再练练，那岂不是更吸引人，更提升一大截。”郑杰听这个已经烦了，以前天天听，上来就是一顿夸，郑杰对这些词语都已经免疫了，他之前也是这样说别人的。

        郑杰走到哪里，他就走到哪里跟着郑杰。全部都参观完了以后，他拉下郑杰要他坐在一个房间里，房间就一个门，桌子在最里面，也没有什么沙发什么的，就是平常的凳子。他让郑杰坐在里面，他自己坐在外面，他要是不起来，这个门可真的不好开。他向郑杰介绍了这个场所的情况，郑杰首先对这场所的环境和距离还是挺满意，对面说的再多，郑杰也无心听，但是对面又是端茶送水的，又是好话连篇的。郑杰能够明白他的心情，毕竟在冬天还有生意也挺不容易。他一直坐在板凳上，一直再说，好像就是不给郑杰脑子思考的空间，他让郑杰的脑子里的思维一直跟着他的话语来转，这样的话，他就好接下做以下的心理工作，更好地说服郑杰。郑杰左耳进右耳出。直接说道：“不用说那么多了，我现在付钱，就在这里了。”他听了脸上没有什么太高兴的脸色，但是嘴角还是能够看到一点点微微瞥。他对郑杰说：“行，就这样，我待会帮你弄下信息。”从这里走出来的身材还都行吧，毕竟在冬天，人们穿的都挺厚，不仔细看到皮肤里面的肉，不漏出来，也不好分辨，能够分辨的也就是脚上的那层厚厚的粉，谁知道这层厚厚的粉下面藏着什么样子的脸面呢。郑杰对他们可不感兴趣，他只想在这个第二个地方找到自己另外的部分。就这样郑杰就在这里了。

        这里是郑杰在这里第二个经常待的地方，第一个就是申雪芝的公寓，这两个地方都无可避免，必须要去的地方。要说第一个地方是肉体的栖息地，那么这第二个地方就是灵魂的安放所。那边，不顾着灵魂的归来，让肉体承受着不合时当的接触；这边，寻试着肉体的合起，让灵魂契合着不偏事理的碰撞。

        郑杰在这里找不到两者合一的地方，郑杰始终就是这样，这里不止他自己会这样，这里没有人会问你背后怎么样，只会看着你穿了什么，戴了什么，开了什么，住了什么。看似很简单的表面，往往都不会简单，隐藏太深，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不简单。

        郑杰弄好之后，该到晚上了，又该回去了，回到他住的地方，喜欢他的人还在那里等着他呢。郑杰又要转化另外一个角色，等待他的还是他自己的选择。而这些，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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