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去世前夕
        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赵村度过了一辈子的老人此时一动不动地平躺在北屋的土炕上，他原本强健有力的身体如今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他的脸上最后一丝微弱的血色正在一点点散去，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浑浊……全家人都清楚，老人无论如何也挺不过今夜。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时刻，除了老人的小女儿——在家排行老五的春云面带泪珠地守候在老人的床前抽泣，老人的其他几个儿女这时都聚集在西屋的一小盏油灯周围，在那只有黄豆般大小的火苗四周紧皱着眉头认真地讨论着什么。

        村里人都称这位老人为“老忠”，老忠一生为人仗义勤俭，对别人既热心又慈祥，从来不去主动招惹谁，也从不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就去欺侮邻居。而且老忠年轻时还是种地的一把好手，在整个赵村的劳动力里论体力、论速度、论吃苦耐劳，谁都不敢自称在老忠之上——总之，老忠在村里一直都是有口皆碑。

        老忠一生总共养育了五个儿女：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在除了五女儿还未嫁人外，其他几个儿女全都娶的娶、嫁的嫁，也都生了孩子——可谓是子孙满堂。这么多年来，老人一直是跟着长子大忠一起生活在老宅子；次子二忠和四子小忠娶妻之后都另外盖了自己的院子；三女儿春兰几年前嫁到了外村；五女儿春云文化最高，目前在赵村小学校当老师，自己住在学校分配的一间小屋里。

        今年年初，老忠围着村子散步时不慎跌了一跤，打这以后一病不起，病情日益严重。一直熬到了十一月下旬，老忠终于即将步入生命的尽头。大忠一见不好，赶紧给弟弟妹妹们送了信儿，于是兄弟姐妹五口人齐聚到了老宅子，开始为父亲准备后事。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有一件事无疑成了几个儿女一块共同的心病……

        原来，他们很早就得知：老爹早年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枚十分罕见的戒指，这枚戒指是纯金打造，而且上边还镶有一块世间少有的绿宝石，不仅晶莹剔透、完美无瑕，而且在黑暗中自身还散发着微弱的绿色荧光，实在是一件难得的宝贝！然而老爹却从来不肯对儿女们谈起这件事，甚至连看都从来没有给他们看过。眼看老人就要撒手人寰了，几个儿女心里怎能不急？这么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难道要跟着老人一起入土？

        想到老人一直是和大哥大嫂生活在一起，因此他们都用闪着绿光的眼睛望向大哥大忠。二儿媳翠雲一再用眼神示意丈夫问问大哥戒指的事，可偏巧二忠是一个憨厚耿直、重情重义的人，他实在不愿意在父亲即将离世的节骨眼上追问宝贝的事，更不忍心逼问大哥，于是不管妻子如何暗示，他就是不予理睬，假装没看见。

        最后，翠雲实在按奈不住了，便高声询问：“大哥，咱爹病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爷子难道就从来没有跟你提起过戒指的事？”

        坐在旁边的三女儿春兰虽然没有吱声，可是她立即目光敏锐地注视着对面的大忠，手里刚端起来的盖碗一下子定格在了半空中。

        听二弟媳突然问起来，大忠的额头上一下子渗出了汗珠，他连忙说：“我……我……没没……爹……”大忠自幼就有口吃的毛病，而且越紧张口吃就越严重，他费了半天劲，还是没说出来一句整话。

        见状，大嫂红菊急忙接过了话头：“二弟妹，你这是啥意思，你觉得是我和你大哥独吞了那个宝贝？我们也没见过啊！老爷子从来就没跟我们说起过戒指的事。”

        “也许，”二忠猜测着说，“那宝贝早被咱爹卖掉了？”

        “胡扯！”三女儿春兰严肃地说，“那么一个宝贝，得卖多少钱！咱爹要是卖了，那估计早成村里的大财主了，还能这么悄无声息？再说了，这么多年咱爹没少帮助老四，要是真卖了钱，不管多少，肯定得资助老四一部分……老四，爹跟你提过卖戒指的事吗？”

        的确，四儿子小忠早年在山上玩摔断了右腿，后来没有保护好，导致那条腿残废了。正因为如此，老爹始终是不放心这个可怜的儿子，在婚前婚后总是想方设法地帮助他，一辈子攒下来的那点积蓄几乎全用来补贴四儿子一家了。

        老四听了惭愧地低下了头，黑着脸回答：“从来没有。”

        接着四儿媳杏儿也表示了否认，一家人又全都陷入了沉默，一个个对着桌上的那盏小油灯发愣，各想各的心事。

        一直过了好半天，还是三女儿春兰打破了沉默，她把盖碗重重地放在炕上的小桌上，大声说：“咋着？你们就都这么默默地等到咱爹咽了气，跟戒指一起入土为安呐！咱们得抓紧时间过去当面问问爹戒指的事，要不后悔可就晚了。”

        听她这么一提醒，全屋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准备去北屋再问问爹，好歹也要把戒指的下落问出来！不料，正在这时，一直留在北屋守着老爹的五女儿春云突然风风火火地跑进了西屋，她刚一撩开西屋的门帘就大喊：“不好了，咱爹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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