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第三十一章 (2 / 2)
        奶奶停了一阵，接着说：“那封家小姐上无兄姐，下无弟妹，从小孤孤单单。那年夏天，邵家少爷在青湖里种下的百亩荷花一齐开放，传得尽人皆知，慕名观赏的人车水马龙。那是一个清晨，封家小姐带着两个丫鬟，也来到湖畔。一丝风也没有，湖面平滑如镜，翠绿的荷叶上，滴滴露珠晶莹剔透，就像天上的颗颗星辰。盛开的荷花亭亭玉立，就像一个个静思的仙子。封家小姐生怕惊扰她们，便御风而行飘到荷花跟前，挽起衣袖，伸手把一株荷花拉到脸前，噘起樱桃小口闻那花香。唉——”奶奶长叹一声，“谁知正好叫那邵家少爷看见。他就划着一只小船，无声地划过来，划过来……小姐叫花香迷住了，一点儿都没有察觉。突然，少爷一把将小姐抱上了船，飞快地划进了湖里，把小姐抱到了水榭里。他把小姐放进一个椅子，跪在地上胡言乱语，说什么你是水做的，我是土做的，土做的有了水才是泥做的。说完，就把小姐按到地上。斯琴呀，你也不小了，听了也无妨。封家小姐那时也是十六岁，情窦已开。接下来的事情，都是老天给教下的——第二日，邵家少爷就把那十二个丫头叫在一齐，大骂她们污泥浊水，统统赶出了青湖……斯琴呀，你可听人唱过老天爷留下个人爱人吗？”奶奶自言自语问了一声，接着便唱起来：

        六月的日头腊月的风

        老天爷留下个人爱人

        三月的桃花满山山红

        世上的男人就**

        天上的星星成对对

        人人都有个干妹妹

        骑上那个骆驼峰头头高

        人人都说咱二人好

        哥哥哟——

        奶奶唱完，两片干瘪的嘴唇索索发抖，呵呵地笑起来了。

        斯琴听得惊心动魄，回肠荡气，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撩人的曲子，简直要把人的心都唱出来了。这个曲子的旋律是那么扣人心弦，词儿又是那么炽热烫人，把她憋满胸膛的烦忧都赶到了九霄云外。她无比感激地望着奶奶，轻轻揩去她的眼泪，然后沉浸在一种悲悯而又愉悦，期盼而又担忧的情绪之中。

        奶奶没有接着讲述故事的结局，斯琴也没有追问。她知道那是一个悲惨的结果，因此不能叫奶奶再度伤心。但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她豁然明白，原来人爱人是多么自然的事情。跟自己心爱的人活在一起，又是多么地天经地义。

        过了一天，建桥和爸爸一起坐着班车回来了。斯琴一见建桥，就跑上去和他拥抱在一起。她热泪盈眶，放肆地在他面前大哭大笑，似乎完全忘记了还有别人的目光在注视着她。

        建桥也完全沉迷在热烈的拥抱当中，平时那种羞怯的样子一点儿都不见了。

        晚饭后，斯琴听干爸爸问她，“斯琴呀，我跟奶奶、干妈都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建桥一起到县城读书呀？”她听后，不加思索地回答道：“我愿意。”

        第二天，建桥爸爸骑上自行车，出门向北而去。他见了德町，严肃批评了他，并给他说斯琴他留下了，叫他们不要担心。然后他又到了镇上，讲清原委后，说：“这是一场违法婚姻，双方都未达到法定婚龄，而且没有领取结婚证。请你们妥善处理，并做好当事人的思想工作，避免造成不良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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