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梦灵
        “我父亲是个华侨，一个除灵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温孤微低着头，眼里闪着回忆的光：“母亲总是说他很爱我，以前每次回来都会带礼物，可我恨死他了……妈妈谈起他总是哭，我不喜欢妈妈哭，所以我把他生前送我的礼物全扔了。”

        “那是妈妈第一次对我发脾气，她打翻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却仍没有打我哪怕一下，我看见很多次她向我举起手最后又放了下来。最后她坐在地上又哭了起来……那是我最恨他的一次。”

        “再后来，妈妈又结婚了。一开始我很开心，因为我终于有爸爸了，可后来我发现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个男人冷漠、自私，他从不关心我们俩，总是在外面和其他女人鬼混……仿佛我们只是能在家庭舞会里为他赢得奉承的装饰品，而他则负责享受那群妒恨他钱财的人虚伪地赞叹他那份'追求所爱之人、哪怕她曾为人妻'的勇气……”

        “我小时候并不懂这些，我只是努力，我知道我必须努力，这样才能让妈妈开心。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如果放弃我她会拥有一个本应属于她的幸福人生……我对一切微笑，将不甘藏在心底，从不轻易外漏，因为没人能够理解。我是个被人赞誉的孩子，学习好、乖巧、有礼貌……我是被这般荒唐的命运裹挟着长大。我对所有人彬彬有礼，但又对所有人敬而远之，你是唯一的例外。”

        她的语气很平静，可伊凡仿佛听到了那么多藏于其中的悲伤与不甘，满满都是对世界的凉薄与讽刺，来自一个伤痕累累的、死倔着不认输的女孩。

        “我大概是累了。”她歪头朝他一撇，而后垂下眼帘，“我对男朋友要求很高的，说是苛刻也不为过。”

        “那我有多少分？”伊凡紧紧搂着她，饶有兴趣的问道。

        “100分满分的话，也就马马虎虎6分吧……”女孩哼哼着说。

        “……”伊凡狞着脸，“你是不是少加了个零？”

        “没情调、不懂女孩、被动到需要我来找你的渣渣、不会说话已经是在夸你了，话题终结者都没你能冷场……”温孤竖起手指头一件件的数，她抬起头又看了他一眼，“还有长得不够帅……”

        “喂喂，别的我可以容忍，长得不够帅是什么鬼？”伊凡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脸，“看看这张脸，你怎么能忍心说出这种自欺欺人的话？”

        “……还有自恋。”温孤又竖起一根手指，“现在你连6分都没了。”

        伊凡没有说话，他呆呆的看着她。

        “你干嘛，”她有点不自然地看着他的眼。

        ——他看向她的眼神有点呆、又带着些许宠溺，温柔的像是场梦。

        “没什么……呲溜，”伊凡不自觉地擦了擦嘴，“你好漂亮啊。”

        女孩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花、花言巧语……”她声若蚊呐地说。

        “那些回忆便是理应被埋在被人抛弃的废墟里的，既而如今我们都已手握刀剑……”伊凡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睛，“向世界宣战的少女呦，你准备好接受盟军的到来了吗？”

        他用厚厚的羽绒服裹着女孩一同走回咖啡馆，只是两人的步伐有些凌乱，显然某人在这段温馨的路上并不老实，商店里醉人的月光照在两个拥在一起的人身上，映出的却是一个人的影子。

        他们便是这般，如同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一样，摇摇晃晃的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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