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昔之光 (2 / 13)
        炎维诺目光迟疑，并且紧锁住那条土路，无声地目视着妈妈送他来时的方向。路是通向故乡的路，由它的曲折蜿蜒，回想起出发那天所发生的一切，这一切的场景都让他历历在目。刚来凤庄时，也如此的想着：想着那时的每分每秒都在流逝，希望时光的车轮，它能够慢些前行；而此刻，也如那天一样想着，但此刻却想着它能过得再快些。

        天越来越暗了，似越发冥眗的眼睛。

        金玉珠离乡那时，是下午两三点；现在已经日落时分，几乎没有人在田里忙碌了；只隐约从极远处的坝子南，传来一两台拖拉机微弱的声音。在那很远的地方，没有人再入夜去往漆黑的那里。

        抑或只是乡土气息浓厚的北方吧！抑或只是因为北方的恬静吧！时不时的隔岸土坡的南边，相距几公里的村庄，夜晚，会有狗的狺狺的叫声，沿着楝树穿梭而来。

        凤庄——这坐落于河边的村落，是那样的冷清。河两岸的白杨，如少女赤裸着身体，仿佛欲盖弥彰的绿叶，失去了遮掩的最后那道翰蔽。

        四野无人。干枯的树叉，打着寒颤；唯独心是荒木中最有体温的孤独。

        打从那日一别，炎维诺以前从未感受到母爱的力量，竟然如此的强烈；往常，金玉珠频繁呐喊他时，一声声平淡无奇的声音，那样的令他感到嫌厌，但在他此刻的青春年华里，哪怕金玉珠最质朴的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交谈，竟都显得格外的稀罕。

        “维诺回来家吃饭喽——晌午喽……”声振屋瓦的声音那般清澈、醇厚。那中午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后，响起的皖北地域特色的呐喊声，已经被深秋深深地淹没在夏日的记忆当中。一切原本喧嚣的声音，都已归于平静。

        此时此刻，相比那些常年守着几亩良田，围着孩子朝齑暮盐的家庭，炎维诺更像是一个“孤儿”。

        炎维诺来凤庄之前，妈妈刚卖掉一季庄稼，然后从卖庄稼的钱里拿出几百来块，留给维诺交学费。金玉珠很有力的砉騞一声拉开拉链，把钱从黑包的最里侧掏出，然后紧紧地攥住。拿钱的姿势就如同死守着一条殚精竭虑的生命；手是那般的牢固，那般的紧绷。

        黑色手工缝制的绣花布鞋；白色内搭的上衣；浅灰色麻布的外套——金玉珠这身衣冠楚楚的装扮，最是让人触目如故。

        她急匆匆地样子，给人一种不顾一切想要尽快离开的错觉，生怕是赶不上绿皮车似的；炎维诺的妈妈敦促着爸爸炎承宇，千万别误了行程。

        金玉珠使出浑身力气，把钱往外一扔，像叶子掉落在地上。二姨，一个济弱扶倾的人，断然是不会收下她钱的，尽管强弓劲弩的硬要给，二姨仍固若金汤的搪塞了回去。连忙道：“大姐你可别再掏了，你还是拿着吧！你再给我，我马上可真要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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