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寺伏佑
  第二天一大早，文山等五人早早地会面，要商议安排人到小树林敬拜山神的事，可是却迟迟不见米宝，于是，文信便去敲米宝的房门，邀米宝一同用早餐。谁知没有回应，文信轻轻推开房门，发现米宝不在房间，可那个大茶垛却还在。文信赶紧出来，关好房门去告知众人。所有人都说，昨晚并未听见有异常情况发生，所以，米大哥一定是今天早晨早起、出去办事了，应该很快会回来。文山众人不再等米宝，自行用过早餐，然后商量敬拜山神之事，同时安排人到城门处探查客商进城的情况。

  文山派出去采买果品香纸的人还没有回来，米宝便已重返客栈。跟米宝一同来的还有四个人，这四个人正是昨天小树林交手的八条大汉中的四人。其中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米宝，而米宝面色苍白、嘴角带有血迹，显然身受重伤呕过血。文山等人大为惊诧，以为四条大汉掳走并打伤米宝。文山道：“四位好汉，无怨无仇，为何非要打伤这位米大哥？朗朗乾坤，难道就不畏国法吗？“那位首脑大汉抱拳说道：“文兄弟误会了，米大人并不是我们打伤的。在下姓刘，是太原府军中的一名判司参军，这三位是我的兄弟。昨天我们兄弟八人奉命在小树林缉查强匪，误与阁下诸人交手，抱歉抱歉。昨日一战，我们兄弟八人大感疑惑，所以，忍不住今天一大早，我们兄弟四人到昨天交手的小树林去查看，想看看是否小树林里有什么鬼把戏。没想到却见米大人与一个蒙面黑衣人交手，米大人被打成重伤，我们便施以援手，救了米大人，并缉拿蒙面黑衣的强匪。无奈，强匪武功高强，让他跑了。“文山诸人显然不太相信，但听米宝颤巍巍地说：“文兄弟及诸位，刘参军所言都是真的。刘参军他们奉命缉拿强匪，所以太原城门封闭检查。既然文兄弟及诸位与强匪毫无瓜葛，而且还可能是强匪的行凶对象，刘参军说了，特许咱们优先进入太原城。请诸位准备启程吧。“刘参军说道：“诸位恐怕还有疑虑，就请同我们一同进城。封查城门的就是太原府军中的人，与我们都是相熟了的，等到了城门自然可以验明我们的身份。回来的路上，听米大人说，诸位很可能是强匪的行刺目标，所以在太原城内，诸位的行止起居都由我们府军来负责保卫。这不会影响到生意，所有的行商事宜，可以安排手下的人去做。关于强匪的其他事节，我们到太原城里再说。“文山说道：“就请米大人跟四位将军先行到米大人房中收拾行李，我们几人安排一下其他事宜，然后进城。“米宝走后，文山说道：“这个米大哥说是客商，怎么那个刘参军一口一个米大人的叫着？他们说的进城这件事，大家怎么看？“文山的心里这次是真的没底，所以征求大家的意见。文信说：“我觉得这个米宝有点古怪。昨天早上，唐兄弟说他的下巴可能是被狐仙抛砖掷瓦打的，他就神情大变，我一拍他的肩膀，他还吓了一跳。“阿花跟胡英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胡英说道：“唐大哥是怎么看的？“唐胤侠一听问到自己，便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跟他们进城。一，本来我们就是需要进城，而且是越早越好，既使我们行动不便，可文大哥安排其他人行商也是可以的，都比我们呆在这儿等要强；二，米大哥不像是坏人，昨天交战我一直在观战，那八个大汉也不是下死手、欲置我们于死地的人，他们跟后来的那五个强匪很不一样；三，如果说那八个大汉与五个强匪是一伙的，是要害我们，那么，把我们骗去城里和在这郊外，害我们的难度是一样的，根本没有必要演一出戏、把我们骗进城。“说完，他看了看大家，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文山说道：“那我们就进城吧，大家也没有什么收拾的。在走之前，咱们还是安排人到山林去敬拜山神。嗯，敬拜完了，我让他们还回客栈等着。等我们到了城里确定了住处后，再派人来接他们。文信，你去看看采买的人回来了没有？安排下去。“

  刘参军亮明身份，在前边开道，米宝、文山及商队随行，很快便顺利进入太原城。刘参军安排文山及商队住在一所军事驿站里，说是驿站，实际上跟客栈差不多，只是深宅大院，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历不明的外来客，相对来说确实安全多了。文山诸人刚安顿好，米宝便再次现身，向诸位述说自己的经历来释疑：他说自己一大早便去了昨天的小树林，没想到昨日的那个头目蒙面强匪正敬拜山神，于是两人再次交手，自己被蒙面强匪打成重伤，幸亏刘参军他们赶到，救了自己。米宝还缴获了一张字纸，就是强匪手写的敬山文告，算是追查强匪的线索。然后米宝又传达刘参军的意思，说强匪没有抓到，文山等五人外出是很危险的，所以最好一直住在驿站，行商事宜交由从人来处理，希望能够配合，早日抓到强匪。文山诸人一头雾水，不明白是怎么惹上所谓强匪的，也不明白米宝、刘参军等是怀疑、监控自己还是真的保护自己。但他们似乎别无选择，至少接下来的几天，是一定要听从安排的。米宝没有多逗留，叙完话便匆匆回去养伤去了。

  其实，米宝对文山诸人并没有说真话，这也怨不得米宝，因为他有皇命在身。米宝本是大唐皇帝的宫中侍卫，因地方官报来奇怪案情，事涉东突厥瓦棱部，所以，太宗皇帝招来米宝，让他出宫暗查此事。之所以暗查，是因为当初在中原边地安置东突厥各部落是太宗皇帝力排众议促成的，朝中有的大臣对此事一直持有异议，太宗皇帝不愿明查、为反对此事的大臣提供口实。

  当时洛阳、晋城的地方官报来奇怪命案，虽然没有查明凶匪，但刑部从当地上报的调查材料中发现，诸命案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都事涉原东突厥瓦棱部首领的儿子文山。米宝受命后便从洛阳至晋城，一一核实上报上来的命案材料。在洛阳，李刺史的儿子先是失踪，后发现被害，而被害的地点，地方上的有司判断，最大的可能就是唐胤侠穿越来、救了阿花的那个客栈。米宝询问街坊邻里，关于几个月前嫌疑客栈的异常情况，有的说，平常事往往记不清楚，可是异常情况却记得格外清楚，他清楚地记得有八九个大汉受伤、扶携而去，一个穿奇装异服的短发少年和一个姑娘从客栈走了出来，跟常在这儿算命的李道长说了几句话，换上了李道长的衣服，跟李道长一块儿走了，后来几个月就一直没有再见李道长。地方有司已经查实，徐阿花是文山赎出来赠给李刺史儿子的，于是便与文山扯上了关系。米宝还多方打探，找到了李道长的道观，以官家身份征询李道长。当时李道长还在闭关思考，被打扰，多少有点恼怒，了解了米宝的来意后，心想唐少侠岂是你等凡夫俗子所宜揣想怀疑的？便冷冷地对米宝说：“唐少侠来自南方百越之地，是好人，你去找他吧。去吧，去吧。“说完便不再理会米宝。后来米宝又查访天衡院和晋城命案的相关人员，证实了一件事情，即所有遇害者在遇害前一两天都接待了同样的人————文山一行人。米宝听皇帝解说过东突厥各部的形势和关系，瓦棱部本来就地接中原，与中原贸易往来、得利很大，所以最不想与大唐起冲突，但其他部落和东突厥可汗却一起施压、并欺压瓦棱部，制造瓦棱部与中原的矛盾。东突厥可汗兵败被俘后，瓦棱部积极内附，无论是从政治、经济还是人心上来说，内附唐朝符合瓦棱部的根本利益。这样一来，瓦棱部的文山跟诸多命案有关，就成了一件很让人怀疑的事情，因为文山根本没有作案动机。米宝于是怀疑同样跟案件有密不可分关系的唐胤侠，他甚至认为，唐胤侠是认识阿花后见色起意，在强匪中反水内讧。于是米宝布置机会，接近文山，监视唐胤侠。昨天早晨进城，他正是去安排刘参军等人，试探文山及唐胤侠，尤其是想看看唐胤侠会不会武功。

  米宝想到，如果唐胤侠不是匪人，那么真正的匪人也很有可能会去害他们刚去游玩的山寺里的大和尚方丈，于是，米宝紧急联系刘参军等人，让他们一行八人在山寺周围暗中布控，并叮嘱隐藏行迹，还确定了紧急信号。昨天晚上亥末时刻，米宝一人潜出客栈，来到了白日游玩的山寺。他无声无息地窜上了大佛殿的屋顶上，一声不响地趴在上边，观察周围的动静。冬天的屋顶上既使没有风，也是格外地寒冷，而米宝在屋顶上却一动也不动，就像冻僵了一样。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山寺毫无动静、一切如常。米宝在屋顶上仍然一动都不动，生怕动一动、就让坏人跑掉了一样。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寅初时刻，听见“吱“的一声开门响，然后听见一个声音问道：“方丈是住在那间房里？“一个瑟瑟索索、颤抖的声音回答：“方…方丈，哪个方丈？““所有的方丈。“瑟索的声音说道：“那…那…那边的上房。“刚说完便听见“嘭“的一声闷响，接着便有一个人倒下的声音。很快便听见方丈上房的一间门打开的声音，米宝在屋顶上一跃而起，几经跳跃，迅速地跃到了方丈上房的屋顶，然后跳了下来，一脚踹开房门，喝到：“贼人，出来。“房间内，一个蒙面黑衣人刚找到方丈的具体寝处，想害方丈、还未下手，便被这一声喝吓了一跳。黑衣人怕自己被关门打狗，所以赶紧踹破窗户窜了出来。

  外边，米宝不等黑衣人站稳便一剑刺了过去。黑衣人的武功也毫不含糊，还未站稳便用剑鞘顺势一带，将米宝的一剑挡了过去，然后迅速出剑，刺向米宝的脖颈。这大出米宝意外，他只能一扭头，顺势向地下一摔，才化去了这致命的一剑。蒙面黑衣人转身回踹一脚，米宝双臂格挡。只见米宝像一个枕头一样，飘了起来。蒙面黑衣人紧上一步，出剑直刺米宝。米宝借势横空一滚，左手持剑鞘挡了对方来剑，同时右手持剑一撩，黑衣人一闪，米宝翻身站定。谁知蒙面黑衣人一闪的同时，以脚力踢出了地上的一块石子，黑暗之中距离太近，米宝没法闪躲，石子击中了米宝的左胸，米宝感觉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闷闷地发疼。蒙面黑衣人一招得手，接着便又迅速一剑击向米宝。米宝左手持鞘护胸，右手持剑挡了来剑。岂料蒙面黑衣人迅速出左脚，踹向米宝的胸口，米宝只能就势以双臂格挡，结果又被踹了出去，撞到了身后的大香炉上。米宝感觉香炉发热，回头一看原来香炉里粗粗的香还未燃尽，发着红红的光，就像宝石一样。他想起了紧急信号，转身的同时，从身上取出了一只起花，借着香的火头，燃着了引信。接着“哧“的一声响，一条火线直窜云霄，接着“啪“的一声，响彻空山，一团火花爆了开来。米宝知道自己不敌蒙面黑衣人，所以，从燃放起花开始，就总是与蒙面黑衣人隔一个大香炉，使得蒙面黑衣人施展不开脚功。不多久，山寺四周均有起花升空，响了起来。很快，四周又响起了“呜呜“的鼓角声。米宝知道强援很快到来，所以虽然深受重伤却故意纠缠蒙面黑衣人。蒙面黑衣人却不敢恋战，虚晃一剑，然后迅速跳开，飞也似地远去，翻墙而逃。

  黑衣人走后，米宝才发觉自己的前胸后背都发疼，应该是受了不小的内伤。山寺里的和尚们早就醒了，却都不敢走出房门半步。不一会儿，刘参军等八人赶了上来，说是并未遇到蒙面黑衣人。米宝让刘参军安排四个人留在山寺照应，其他人下山回客栈。下山的路上，路过小树林，他们发现有一堆纸灰，当然，也有菜肴果品，毫无章法、乱七八糟地堆成一堆一堆的。刘参军发现远处有一四方形的物事发亮，走近拾起一看，原来是一张字纸。借着黎明的微光，米宝凑近了，看到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敬献树妖大仙，您是妖，我们做魔鬼怪，我们认你是老大，请老大不要为难我们。吃的给你送来了，不够，您再告诉我们，我们再多给你送点。就这样吧，老大。您不说话就是您同意了。上香。“米宝看完，想着，这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牵动了内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米宝自己吓坏了，其他人也吓坏了，赶紧搀着他回客栈。一路上米宝还是商议着，不要告诉文山等人真相，要查明白了，确认他们是清白的，再告诉他们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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