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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冬月初一的天气虽然寒冷,午后的太阳还能暖洋洋照射一下大地。花儿送完午饭回到基地又被张天朝拉进了闺房。

        诗旺躲到远处的芦苇堆上,享受着温暖阳光的沐浴。昨晚他睡在锅堂边,头在睡梦中不知不觉老是往锅门口暖和的地方扭,长时间往一个方向扭,他落枕了。他脖子生硬,整个身体都不灵活。他背上有活物在爬行,爬的他痒痒的。阳光越来越暖和,他身体内往外冒着细汗,细汗浸过活物爬行的痕迹,隐隐痒痛。他把手背过去抓挠,只能挠到肩甲,背心中间却无法深入。痒,疼,他非常难受。他脱掉衣服,光着膀子,翻看自己的内衣。他原来雪白的衬衫领口变成了灰黑色,衬衫的缝合线口上密密麻麻排列着粉黄色的像小珍珠一般的虮子。有一些小珍珠已经长出黑色的小圆头。啊!生虱子了。

        虱子,这种神奇的爬行动物,淮北人们,不只是淮北人们,是整个中华民族,整个人类,从人类诞生以来就与之战斗了数千年。它们总是不屈不挠地跟人类斗智斗勇,不怕死亡,前仆后继地生存在人类的皮肤之上。

        诗旺很懊恼。虱子曾经生活在他皮肤,从他初中毕业,由镇里中学到县里上高中虱子就已经在他身上绝迹了,现在它们又卷土重来了。这太可怕了。

        诗旺用两个大拇指掐,用指甲抠。一个个珍珠被抠破,乳白的粘液沾满指甲。诗旺好像前世就跟虱子有世仇,最后,诗旺连牙都用上了,顺着布缝隙咬。

        诗旺赤膊上阵已经把虱子杀的尸横遍衫。远处隐隐约约有柴油机的轰鸣声传进诗旺耳膜。

        这些天,通过大家的言谈举止,诗旺猜到花儿的那些事,但是他并没有亲眼看到花儿跟男人睡觉。从昨天张天朝把花儿抱进闺房,他就想,女人的生殖系统是孕育生命的神圣器官,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的给别人。诗旺盼望着能有一件事,一个借口,把闺房里面的两个人分开,他不是吃醋,更没有想占有花儿。他认为,花儿只能有一个男人,那就是她未来要找的老公,那个也应该是自己的姐夫。

        船来了,这是把他们分开的最好机会。渔船在远处还只是一个轮廓,诗旺立刻停止了跟虱子的鏖战,穿上衣服对着闺房大声喊,张老板,花儿姐,船来了。

        诗旺的喊声惊动了闺房里的两个人。花儿趿拉着棉鞋匆匆往闺房外边走,边走边扯着衬衣上在ru房间的纽扣,两只ru房已经被拉的挤在一起,像一座山镶嵌在花儿胸口。花儿用力把衬衫纽扣扣好,胸前那座山又分开成两个山峰。好像地震了,两座山峰在花儿胸膛上颤颤巍巍地抖动起来。最后,花儿又从低往高扣上棉袄的纽扣,两座山峰隐藏在棉袄之中。花儿往芦苇荡外的海面眺望,看到渔船还在远处,笑笑对诗旺说,渔船还远着呢。诗旺扭过头看渔船来的方向,假装没有听见花儿的话。

        张天朝从闺房出来,脚上锃亮的皮棉鞋光可鉴人,太阳照在他青蓝色的羽绒大衣上放出一道紫光,紫光映在他疙疙瘩瘩的黑脸上。张天朝揉揉惺忪无神的眼问,船到了?花儿说,还要等一会。张天朝睁开眼看看诗旺,你这个熊孩子,船还在那么远的地方,你就嚎唠的跟羊熊一样。

        船,终归还是到了。诗旺躲在芦苇堆上,看着花儿跟着张天朝往岸边走。张天朝不时转过身去对花儿做些亲绵的动作。诗旺心中升起无以名状的醋意。

        船夫递上一个蛇皮袋,袋子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些什么。张天朝接过蛇皮袋又转递给花儿。花儿接过蛇皮袋说,下次来,别忘了我要的东西。不会忘,张天朝边答应边跳上渔船。

        渔船远去,花儿回到芦苇堆边,对诗旺喊,还不下来?诗旺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下了芦苇堆低着头绕过花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回到厨房。花儿跟到厨房说,今晚我还睡大工棚,你睡我那屋。诗旺没好气地说,我不睡那里。花儿没有再说话,他解开蛇皮袋的扎口绳,把里面的东西轻轻往外拿。这是给你买的消炎粉、消毒盐水、酒精、碘酒,花儿说到一样东西就递到诗旺面前,这是阿莫西林,这是四环素,还有,你身上都生虱子了,这是香肥皂,洗一洗身体就没有虱子了。

        花儿每递一样东西,诗旺心里就会颤抖一下,刚刚在芦苇堆上还想着跟花儿绝交,现在他想骂自己,骂自己幼稚小气没肚量。这是给你买的保暖内衣,花儿又把包装好的一个塑料袋递给诗旺,把你那衬衫脱了,我给你用开水烫一下才能杀死虮子。这时,诗旺已经不敢说话了,他怕自己说话眼泪会掉下来。等花儿把最后一包东西拿出,没有递到诗旺面前,诗旺也看到,原来那是一包卫生巾。花儿解嘲说,唉,女人就是有那么几天要用这个东西。诗旺定下神来,说,姐,我现在没有钱,这些东西从俺以后的工钱里扣给你。花儿翻眼看看他,你没把我当姐,哪有姐姐给弟弟的东西要钱的。姐,你也不容易。姐再不容易,也出来闯荡了好几年了,你刚刚出门就受伤,比我更难。姐,我是男人,我应该照顾你的,现在反而让你为我……关公还走麦城呢,男人怎么了,不允许有背时的时候?别说了。花儿说着又把东西装回蛇皮袋里,说,去我那屋,把这些东西放那里。花儿带头提着蛇皮袋,出了厨房。诗旺现在没有一点抵触情绪,他乖乖地跟着花儿身后来到闺房。

        诗旺伤口上的痂已经脱落,留下红艳艳的嫩肉。他走路不用拐杖了,只要不触碰到嫩肉处他已经没有疼痛感了。

        今天是送给养的日子,也是张天朝要来的日子。清早起来,他把闺房里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带出闺房,放到大工棚里。这两天天气好,其他人都在天麻麻亮就下苇地了,基地里就他一个人。他去厨房掀开小锅盖,里面的两个馒头和馒头下面的咸菜冒着热气。说是要他帮着花儿做饭,其实每天早晨起来,花儿和刘明思会早早起来把饭做好,而且不会惊动诗旺就去上工。这馒头和咸菜每天都是这样待着锅里等着他。诗旺习惯和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把做菜材料洗干净,等着花儿回来做中午饭。他心里一直有那颗海绵烟嘴的阴影,洗菜时就特别仔细,不放过一个疑点。前几天洗菜都是张凯和张宏山用塑料桶抬海水到厨房里洗,现在诗旺可以自由活动了,他昨晚就告诉他们,今天自己会去港口洗。

        港口在岛上西北角,诗旺来到港口,港口里风呼呼地吹,冷嗖嗖的风吹到诗旺的脸上,像刀割一样疼。诗旺蹲在海水边,把手伸进水里,顿感有无数冰冷的芒刺在扎他的手指头,他像触电似的,赶紧又把手收回。诗旺反复地试了几次,想让自己的手适应这冰冷的海水。

        等诗旺把菜洗完,他的手已经麻木了。他把手揣进怀里,让冰凉的手复苏热气。他抬头迎着风往远处看,那风就是从家乡淮北方向吹过来的。家里肯定比这里还要冷,他想起母亲,这么冷的天让她一个人带着儿子,他又没给母亲留下一分钱,她们娘俩要受多大的难,才能度过这个冬天!

        诗旺捂热了手,搬着一大盆洗好的菜准备回厨房。远处柴油机的轰鸣声又传入他的耳膜。诗旺疑惑,今天补给船怎么来的这么早。

        渔船上并没有张天朝,却多了一个陌生人。诗旺问船夫,张老板呢?他回你们老家去招工了。家里人早出去完了,还哪有人。邮六说他能找来人。

        船夫把一双汽车轮胎做底的手工布鞋交给诗旺,说,这是花儿娘托人带来的,张老板说是给你的。诗旺接过鞋,不知道说什么好。船夫看看他,认为他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馈赠,说,诗旺,你绑上花儿了?俗话说越描越黑,诗旺懒得跟他去解释,说,别胡吊扯,花儿是我姐。船夫嘴角露出坏笑,然后招呼那个陌生人,一起把给养抬到岸上对诗旺说,还有人等着租我的船,给养暂且放在这里,等花儿回来你们慢慢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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