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这是场日出。

        指某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被露水沾湿的裤腿，上面还沾了一些泥点和碎草叶。作为一个对这些东西司空见惯的乡村人，他可不觉得早晨的露水有多诗意。

        指某家看不到日出，被一片竹林挡住了。千于是要求到附近的岭顶去看。指某可不喜欢，早晨太阳出来之前山里的蚊虫出奇的多，草叶上沾着的露水可以把过路行人的衣襟打谁一片，全是湿哒哒的，千这种细皮嫩肉的铁定成为蚊子围攻的对象。然而：

        “我就要去。”

        一句话回绝了指某所有的理由。

        于是这个早晨他们就站在离指某家不远的岭顶了。

        东边的天空已然大亮，没有一丝云彩。早晨的岭比白天的岭更嘈杂，不绝于耳的蛙鸣和虫鸣充着这里。潮湿的空气中混着湿泥腥味和青草味。太阳毕竟还没出来，山间的草木也还是暗绿，还盈绕着一层薄薄的晨雾。

        指某往身上再次喷了些花露水，然后把它递给了千。

        千接过，嘟囔着“我知道蚊子多，但是真没想到这么多”但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面朝东方，驻足远眺。

        指某有些好笑又无奈摇摇头，他并不是多抵触把她带来这里，既然她想来，那便来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总不能让她带着遗憾离开吧。

        是的，离开。日出吃过早餐后，上午，她就回去了，就像之前很多次的假期一样，明知道什么时候会重逢，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别。

        指某感觉心口有些堵，有些失神地盯看脚前的杂草丛。这时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是盯着草丛发愣。

        指某惚恍中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让他产生时间凝结了的错觉时，眼前的矮草丛突然间每一颗露珠都出现了星点红光，原本暗绿的草叶瞬间有些明艳了起来。

        猛地抬起头，远方的天际有一星亮到眩目的光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大，它的壮观和美丽，瞬间驱尽了他内心所有的压抑和疲惫，他甚至不记得在那之前的几十分钟里。山间的草木有多么黯淡。

        千慢慢轻轻转过身面对着他，由于逆着朝阳，指某不是很看得清她的脸，只看见几挑翘起来的头发泛着金色的光晕，以及她身后鲜红的朝阳，美丽又有些模糊，仿佛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而此刻却都离他这么近。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因为乌鸦和写字台。”

        近到伸手就可以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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