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画 (2 / 2)
        莫老板的脸色瞬间由黄转黑，怒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能干瞪眼。飞白摇头叹道：“莫老板啊莫老板，枉你做了一辈子生意，难道不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倘若我师父每日都画上一幅，哪里还能算得上是稀罕之物？你以为还有这么多客人翘首以待？你以为你还能抬出个好价钱？急于一时之利，反而会漏了大鱼！”

        莫老板一呆，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白小哥所言极是！想不到我活了一辈子，见识还不如一名十多岁的小辈！也是我太过心急，一想到那位金主总是催我，这心里啊，就老是静不下来喽！”

        “金主？”飞白奇道。莫老板一拍手掌：“白小哥有所不知啊！尊师的大作，早已经传到京城去啦！京城里有位贵人，每个月都会派人来催我一次，次次都问我，无暝客什么时候能够有新作，他老人家可是日日在盼着呢！”

        京城？这个词语如同天边传来的一声呼唤，唤起了飞白脑海中模糊的回忆。

        京城里，应该有一些她曾经熟悉的人，只是如今，他们的样子应已不同了吧？不知他们是否平安，是否欢喜，是否如愿……

        莫老板看到飞白有些恍惚，试探地问道：“白小哥？”

        “啊……”飞白回过神来，笑了一笑，带着些许希冀地问道，“莫老板所说的这位贵人，可有什么来历？”

        “这个，老莫就不知道啦！不过，那位贵人肯定是有派头的，连每次来传话的下人，都是穿金戴银的！就是说话有些阴阳怪气，老莫我活了半辈子，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人，倒像是姑娘扮的……”莫老板捋着胡子，若有所思。

        飞白好笑之余，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无端，便婉言谢绝了莫老板的盛情挽留，起身告辞了。

        这一日夜晚，飞白回到自己卧房，供起六炷檀香，仰头望着案上的两块木牌。

        香烟缭绕，一如五年前安宁平静的冬霭阁。所不同的是，这一次案上供着的，乃是秦荆与程寒鹊的牌位。岁月总在不经意间流逝，木牌显得陈旧，而烙印却越发地深刻了。飞白拜了几拜，直到香成灰烬。飞白怔怔地望着案前一抹残烛，默默不语。

        烛光映在她的双瞳之中，清亮而灿烂。白日里突起的念头萦绕在她的脑中，如同映在她眸中的烛火，忽明忽暗，挥之不去。

        烛花爆了又爆，终于噗地熄灭。一瞬间，浓浓的黑夜笼罩了她。飞白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曾经以为，儿时的记忆本应早已随着那一场不堪回首的大火而被封存。然而事实上，它们只是被深深掩埋在了记忆深处，就像是被无意散播的种子，从未被大地遗忘。而待到春暖花开之时，它们便会渐渐地破土而出，萌发生长，直至盘踞于脑际的土壤之中。

        而她，将会一生与这记忆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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