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谈心 (4 / 4)
        林浥尘没有接过来，反而突然从衣服中掏出一张卡，掩去了笑容：你真的就不想跟我说点严肃的事吗？那张卡是林浥尘的**，证件上的名字是：蔚浥尘。

        林建见了后忡然变色，接过证件，拿在手里一言不发地看。

        自打回来，我就一直想听你说一句正正经经的、能表示你态度的话，可是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藏着掖着、遮着瞒着，有必要吗？难道到现在了，你还以为只要在我面前隐而不露，我就会忽视你做过的那些事、原谅你亏欠了我们姐弟俩的事实？难道你真以为我这两天这么听话懂事，就是我没心眼、没想法，一昧地在孝敬你这个当爸爸的？我也没有那么单纯，你也不要这么蠢......

        林建依旧拿着林浥尘的**，埋头看着。

        先就拿这张**来说，现在无论走到哪，乘什么车、做什么事，没这个东西是走不通的，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吧？你既然知道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为什么我在中考之前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为让你把**什么的邮过来，好**和准考证），你却都不接呢？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我知道你那阵子身不由己，困难满满（那是你自作孽，怨不得别人），不敢接任何人的电话。但我更明白你的那些小心思，你不就是盼着我们娘仨最好在外面遇上天大的困难，然后央求着你、膜拜着你，你好找到一个能给足你面子的理由，再把我们召回来吗？但是你错了，错得可怜，我妈不是那么没骨气，她想让我考试，指望不上你，就奔波了一个月把这个新证件拿下来了，我和我姐的新身份也用一个月就出现了......

        林建轻轻一笑：那你当你的“蔚浥尘”去吧！还回来干什么呢？

        呵呵！你说这话臊不臊？连我都为你臊得慌呢！爸爸，我回来找你，并不是想听你这些死要面子的扯淡话的，我为的是看到你的一个转变。爸，人要改变，并没有什么困难，只要你能真正认识以前的错误，一夜之间，你就能换一个人......

        你老是抱怨、老是耍心思，老是不相信别人，你这样的生活观念给了你什么好处呢？妻离子散、聚众讹钱、吸毒避难，你看看你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啊！难道你一次次遭受了这些失意之后就从没想过：我的这些观念害了我，我该改变的。真的，爸，你的观念如果再不有变化的话，你如果还是这么目光短浅、游曳不定、自我陶醉的话，不但是我妈、我姐不会回来了（她们真是不会回来了，你也不用奢望她们会把你“带出去”），连我也要对你失望（如果你这时想：失望就失望了吧，还能怎么样？那你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如果你但凡有些启发，那我还有话说）。如果我都对你失望了，叔叔、姑姑们又能对你存多少希望？如果所有人都对你没了希望，那你，来这世上走一遭，图的是什么？

        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有所图的，你好点小面子、爱占点小便宜，自以为能蒙混所有人，最后却连自己都蒙骗不了......你看看你现在，脸都没了，面子往哪搁？要什么没什么了，谁还肯给你便宜占？（你还笑，笑就对了，笑就说明你对自己的情况还是有认知的，你要是恼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其实在你还有“面子”、还有“便宜”可占时，我就猜测到你日后要面临的处境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说来你也应该感到惭愧（我要揭你短了，你可得沉住气），你细想想，我奶奶当初病成那样，有多少成分是你给造成的？我最后一次见她时，你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话吗？真的，要是拿她跟我姥姥相比的话，我绝不会昧了良心说我亲她胜于亲我姥姥（你以前不就喜欢问我这样的问题？），我跟她相处没多久，要是说我有多爱她，那是虚话，你也不会信。所以即使是听到她没了，我也没有多难受。但只有她疯了之后单独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现在一想想，就禁不住得哭，她说：猫儿，你走吧！回你姥姥那去，不要再回来了。你爸爸不学好，再也变不过来了，你忘了他、忘了我们，走出这地方，爷爷家（神佛一类）会保佑你......

        你想想，她说出这话，是得下多大的决心啊！我之所以忍不住地想哭，不是因为体感于她对我的关心，而是我想到一个当妈的、是受到多大的刺激，才能劝自己孙子离开自己儿子啊！她说出这些话、想着这些事时，承受的是多么剜心的痛苦啊！我从这一点看出，这庄子并不可怕，人们害怕这庄子里的神、鬼、疯子，但其实他们最应该怕的，是这庄子里的思想......这话看上去扯远了，但其实说得有必要，我想让你知道，你要是再不改，就完全没机会了，趁你最落魄、最消沉的这个阶段，趁你对自个儿的生活态度也产生怀疑时，你换转一种思维、抱定一个目标，一切都还能补救......

        我不图你什么，以前没图过——也图不上（在我明知你贩煤、讹钱的那段富裕的时间里，我都没回来找过你，这一点就能说明了），如今更图不上什么了（你还有什么？）。但就在现在，我却有了一个希望：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做人、本本分分务事，让我少一些“后顾之忧”——按理说，我一个小孩儿，能有什么可忧虑的呢？但谁让我逢上你这样当爸的，我忧心的还不少。

        说到“后顾之忧”，你也该明白了，我真的是放不下你们这些人，不管你对我的态度是怎样的、付出的够不够多，毕竟血浓于水啊！何况，我还是我大舅教出来的，我大舅那个人，你也知道，他是万万不会涉及到你和我的问题、不会教着我怎样去恨你。小时候，我有次去二舅家，连他也说：不要全怨你爸，那个人本身还是不错的，没什么大的毛病，只能说你妈心过直......我当然不能完全听他的，但我也不会屏蔽他的话，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标准。我的标准告诉我：亲有过，孝方贤，意思是亲人有了过错，子弟不能沿着他的过错而再犯错，所以我才会一次次的回来找你。我想做最后一个判断，看看你到底还有没有救，有的话，我管不着我妈和我姐，但我还能认你这个爸；没有的话，你这几个钱，嘿嘿......

        林建把**放在林浥尘手里，轻声说：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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