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甲戏：铁判官
        青吟街是东胜神洲最繁华的商业街，店铺林立，一家连着一家。即使到了晚上，这里也是灯火通明。

        街东有家知名的戏馆名为畅音馆，馆内戏台上正在上演江甲戏《铁判官》。

        正对着戏台的二楼是看客的坐席，厢房由木雕花纹的门窗隔着。敖雄和龙母带着六个女儿坐在二楼看戏，施姑和几个宿卫军在后面侍立，一众人等都是布衣打扮。小六看得最是入迷，她腰板挺直，水灵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戏台。

        那判官身穿红色官服，头戴漆黑官帽，坐在公案之上唱道：“判官我连日不清闲，门外堂鼓响连天。今日有人丢宝鸡，待俺给她断一断！”

        一个老妪在衙堂跪下：“老身无儿又无女，如今又遭这冤屈。官家父母坐于上，莫让老婆子再受欺。”

        判官一拍惊堂木：“堂下之人，有何冤屈，细细道来！”

        老妪抹一抹眼泪：“大人，老婆子我有一宝鸡，每日可下两枚蛋。日复日，年复年。我那邻居小寡妇，她看宝鸡红了眼，半月之前一深夜，趁我熟睡正深眠，盗我的鸡，截我的蛋。”

        小寡妇上堂，怒骂老妪诬陷自己：“小娘子我确爱食鸡卵，却与这偷鸡摸狗不沾边。举头天上有神明，失窃与我不相干。”

        二人嘴上跑出市井俚语，针锋相对，台上好不热闹。双方各执一词，互不退让。

        判官又一拍惊堂木：“小娘子莫假言，我有证人在外边。今日你做了亏心事，自有痕迹可循鉴。来人呐，传那小贩！”

        证人上堂，判官问道：“堂下可是鸡卵贩？可识这位小娘子？速速与我细分说，即刻就可断此案。”

        小贩道：“禀大人，小人家住城西边，靠卖鸡卵挣饭钱。这娘子是我老主顾，每隔三日买鸡卵。最近半月未曾见，不知因何涉此案。”

        小六看到这里，激动的拉着母亲说：“破案了，破案了！”

        畅音馆内传出阵阵笑声，而馆外墙根处则蹲着一个乞丐丫头，扎着两个短辫儿，年龄跟小六差不多。她旁边还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是个街头的无赖混混。两个人仰头望着天，也听得津津有味。

        几日后，昆夏夫人带着幼子萧衍伦进宫拜见龙母，虽说是拜见，其实就是走一趟亲戚。这昆夏夫人是龙母王莹的表姐，龙母没有同胞手足，打小就对这个表姐特别依赖。萧衍伦的父亲是太宰萧万年，为官向来勤恳，恪守职责，不足的是生性风流，前不久家里刚纳了一个妾室。

        昆夏夫人领着萧衍伦向龙母行礼，这孩子虽说年纪只比小六大了些许，却很是沉稳。或许是他父亲萧太宰管束得好，小小年纪竟透出一股老成气度。

        龙母笑着扶起表姐，招呼六个女儿见过这位衍伦哥哥。孩子们一见如故，很快打成一片，跑到院中玩耍去了。龙母拉着昆夏夫人坐下，吩咐施姑上茶，两人说起了私房话。

        院内小六一边跑一边喊：“衍伦哥哥，你跑得太慢了，快一点呀！衍伦哥哥！衍伦哥哥……轮儿哥哥！”

        衍伦追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着急的解释：“我叫衍伦，不叫轮儿！”

        声音传到了屋内，龙母和昆夏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昆夏夫人抿了一口茶：“萧万年这个没出息的，天天跟那小妖精厮混在一起。前几日北明公来访，他来了棋瘾，两人对弈了一局。这小贱人就在一旁观棋，眼看萧万年快输了，她竟然故意把抱在怀里的小狗放在桌上。那小狗一乱动，搅乱了棋局，可把萧万年高兴坏了。这个小妖精，满脑子魅惑夫君的馊主意……”

        二人东扯一句，西聊一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忽然好想听到萧衍伦在外面呼喊：“六妹妹，你放我下来！求求你了，我腿软了，快撑不住了！娘，娘，救我啊！”

        两个母亲赶忙寻声找了过去。原来萧衍伦被小六骗着蹬梯子爬到了树上，刚爬上去小六就鼓动姐姐们一起把梯子撤去，仰着头看萧衍伦的窘态，边拍手边笑，还一直怂恿萧衍伦往下跳。

        龙母唤人将萧衍伦救下，又对小六好一番训斥。小六却不以为意，不觉得自己闯了什么祸事。萧衍伦被救下后，心有余悸，两条腿一时半会竟站不太稳。他悄悄抬头看着小六，眼神中有些惧怕，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被吸引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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