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愚昧讨伐人性 (1 / 3)
        火车行驶了一天一夜。走出车站的人们与接站的亲人相拥，欢笑，握手言谈。她并没有抵达终点，换成大巴后，又是五个多小时的车程。

        回到候家屯时已经天色黄昏，她在一段狭窄的省道边下车，拖着行李箱走进一条幽静的支路里，路口的牌子上写着：候戏村。住在这个村子里的居民，大部分都姓候，她也不例外，她叫候娟。当然也有一些外姓搬迁到此处，那些外姓的人，有一部分是冲着自己提猴戏的手艺，想到猴戏村某个活路——毕竟远近闻名的村子，来这里拉演出的商人还是很多；另一部分就是曾经拜师在候家门下，是一些从小就来到这里学艺的人，长得成人后，就在此成家生子，所以就延续下来了。

        候娟虽然姓候，但她是女娃儿，祖辈留下的规矩是，手艺传男不传女，所以，侯娟并没有唱提猴戏的本事。候三栓年轻时痴于感情，也并没有很早就生出儿子，他这一枝的手艺也传承甚微。好在，时代进步的步伐远远超过人们固守老本执念，已经为这一代的年轻人创造了更多机会。

        穿过小路是一片麦田，夜幕中麦穗高过人头，黑压压地站在身边，像是看守在这块土地上的御铃军，审核来者的身份。候娟娴熟地迈过每一处石坎，这里变化的节奏实在太慢了，比起大城市一天一个样子，这里像是年迈的老者，保持着相同的坐姿在门槛那里一天天地等待着。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就像候娟这种身不由己的人，都一个劲儿地往出跑，更何况那些有着充足理由的年轻人。

        “娟子回来了…..”一个老妇人隔着院门喊着：“你爹的棺材什么时候到？在路上运着的吧？”

        她假意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喊话的老妇人是候娟的二伯母，是候二栓的老婆。算起来，也是血脉至亲，但村落里的亲人，往往更加势力眼，你家若发展辉煌，那奉承的“亲人“就多；若家里立锥都难，那所谓的血缘亲情也会变得淡薄。

        她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在村子里得不到乡亲的高看，所以有些不必要的寒暄，在她这里早已抹去。到走回家门口，没有人迎接她，也没有那”为远道回来而接风洗尘”的饭菜。她推开一扇木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

        “我回来了….“她说，声音还是那么小，那么地不被听到。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颤颤巍巍地说：“你爹的棺材呢？”

        “没有棺材，我烧了，带着骨灰回来的”

        “啊~~~!”老妇人惊讶地说了声，依旧没有下床的意思。

        她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嘴巴接着水瓢，咕咚咕咚地喝着，咽喉发出巨大的声响，比平时她说话的声音都大。饮尽，用袖子揩了嘴巴，说：“啊什么啊，大城市里兴火化，临到头儿了，让他也跟一把潮流“

        老妇人身体没动，鼻子喘着粗气，胸口一呼一吸地起伏着，眼泪从眼角啪啦啦地掉下来，嘴里哼着。哭了，但不像是哭的动静，像被什么东西掐住喉咙，窒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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