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香制鸡腿
        “现在天气湿冷，王哥您就应该好好待在家里养老。”李老头收过王远三轮车里面的塑料瓶和易拉罐，经过称重算价之后一共是131元，可是李老头拿出150元递给王远，嘴上不忘解释，“没零钱，就给你150元吧，多给的十几块钱老哥您就去买瓶白酒，喝完暖暖身子。”

        风吹乱王远的头发，已经六十五岁的他只能无奈地在寒风中晃动。王远接过李老头给他的150元，然后紧紧攥入一个老旧的钱包里面，再缓缓把钱包塞进裤子的大口袋里面。王远放好钱之后，才缓过神来要感谢李老头，“等我下次过来，就整一瓶白酒和你喝喝，咱们……咱们也要来个不醉不归。那我先走了，你多照顾好自己。”

        说完王远蹬着三轮车离开，那辆残破不堪的三轮车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李老头看着王远离去的背影，不由感慨起来，“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哎，下次王哥再来，我就请他吃顿好的吧！”

        “下雪了，赶上了第一场雪！”王远看见了雪花，心中多了一丝快乐。他又想起刚挣的150元，心中不禁感慨：“三天捡了150元，够了！明天继续，后天继续，大后天还继续……好冷啊，这个世界太冰冷了！”正在此时，王远看见一家烧烤摊，四周用塑料布包围了起来。王远来不及多想，身体的寒冷让他不由自主地走进了烧烤摊。

        王远在一个角落位置坐下，他不敢去看别人，生怕勾起自己的食欲，毕竟他只是来喝一碗热水。王远看到前方桌子前坐着两个女孩，一个像是初中生，一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她俩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烧烤。

        老板娘走到王远身前，热情地向王远说道，“叔，您要吃点啥？”王远有些不好意思，只能低下头挤出几句话，“我……我不饿，我就想喝点热水，我会给钱的。”老板娘看出了他的窘迫，可是没有直接说破，只是热情说了句，“可以啊，不过本店对老人有优惠，喝热水的话送本店的招牌烧烤——香制鸡腿。叔，一壶热水也就一块钱，里面的茶叶免费赠送。”王远十分感动，但是不好意思多要香制鸡腿，于是摇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吃鸡腿，那个就不要了……我一个要求，让我多待会儿。”

        “没事，叔，您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不过本店的香制鸡腿还不错，您就赏我个面，品尝一下，也可以说说意见。”老板娘生怕王远再次拒绝，于是快步离开去准备热水和香制鸡腿。

        “这家烧烤摊的老板和老板娘真古道热肠啊！”王远在心中不由感慨，身体也慢慢暖和起来。老板娘送来香制热水和一壶热茶之后，还顺手给了王远一个一次性纸杯。

        王远给自己倒满一杯热茶，然后举起纸杯轻轻吹气，接着小茗了一口热茶，顿时间有一股暖流流向全身，而双眼也溢出泪水，流过脸颊滴在桌子上。王远开始吃那个香制鸡腿，鸡腿的油水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鲜美可口的鸡肉让王远一瞬间便忘却所有苦恼，心中不由赞叹这家烧烤摊的厨艺。吃完鸡腿之后，王远习惯性地用手擦拭自己的嘴角，然后再把手放在衣服上擦拭。

        王远一边喝热茶一边轻声哼唱起来，“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王远早已泪流满面，不时用自己沾满油渍的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

        而这个时候韩昀正好从烧烤摊外散心回来，他看到王远在哭内心里不由伤感起来，于是坐到王远对面，分了一支烟给王远，并给王远点火。韩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忙给王远添热茶。

        “大爷，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和我说的。就算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但你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一些。”王远听后情绪缓和了很多，然后盯着韩昀不由叹气起来，过了几分钟之后才看着韩昀悲伤地说了起来，“我……我老伴走了，儿女都在外地，再也不会理会我……他们恨我，恨我以前烂赌如泥，恨我以前不顾家，恨我是个只会索取的人渣……我老伴重病的时候，我也没钱给她治病，只能看着她忍受痛苦知道在床上断气……年轻人，你要好好孝顺你的爸妈，好好孝顺。我就是一个烂人，彻彻底底的烂人，毁了一切，而如今却苟活到六十多岁，其实……其实我早就该死了！”

        韩昀连连摇头，他没有多想就把心中的话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大爷，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就算您儿女不搭理你，可是您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啊！您年轻的时候是犯过很多错，也伤害过您的儿女，可那些不都是以前的事情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相信有一天您的儿女会原谅你，然后好好孝顺您的。您如果走了，有一天您的儿女来看望您，岂不因此而伤心自责一辈子？他们会内疚、会痛苦、会伤心欲绝，您真的希望如此吗？”

        “这……这……”

        “来日方长，您就好好活着，如果您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可以来这里找我。”韩昀说完这些，脑子里也一片空白，毕竟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深夜，王远一人骑着破旧的三轮车离开烧烤摊，而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的韩昀却一直在想这件事，“可能无所谓对错，但愿他老人家放下过往，哪怕生活艰辛，只要心态良好就比什么都好。”

        正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原来是手机微信来了消息。韩昀打开手机查看，发现是李芳再一次进行好友申请。韩昀通过了申请，没过多久就看到李芳发来的消息，“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你今晚安慰那个老人我都看在眼里，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韩昀对李芳没有太多好感，只是随便回了句，“我不是好人，只是不想他伤心。”李芳很快又回了消息，“其实我没有男朋友，那天只是觉得你和我不适合……而且那次相亲我只是想推销产品给你。”韩昀有些发困，于是立即回道，“无所谓，我早就忘记了！现在已经很晚，我要休息了，拜拜。”

        “你……算了，拜拜！”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而韩昀也慢慢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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