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宅门生存的第三十八天 (1 / 2)
        有家有室，日子过的顺心了，谁会想当流氓？连饭都吃不上，又何必顾忌那一分颜面，管他什么样的英雄汉子，又几人在落魄的时候还能当个体面人。世道是这么个样子，何必怪世人？

        可在如何懂这个道理，真正看见了那满地粪水，尸骨生蛆的城郊时，还是让许容易恶心了好久。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就随意的躺在一堆肮脏的死人边上，那些人不知道是为什么死了的，时间很久了。表面的皮肉全部溃烂，黄色的脓水和血滴黏在糊满泥灰的衣服上，还有些小白蛆在白肉上一伸一缩的蠕动，那活人身上也有不少，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上也烂生了蛆。

        活人待在这地方的，当然是忍受不住这样的恶心，可要不是太久没有吃上东西，没有了力气，他们也不会躺在地上等死。能吃的东西吃光了，只有不能吃的东西还放着。没粮没肉，空有个锅儿也没了用处，上山为匪。这年头，当山匪也找不到可以抢的东西，既然抢不到吃的，就杀，杀了就有吃的了。民间乱成此样，妇人易子而食，权贵却还能一顿三餐好酒好肉。势力大的看不下就造反起义，没势力的就自愿做地绅土豪的走狗，换上口吃的。

        西北虽无战事，却是因与突厥人的交战伤了民生，有官不如无官。许容易在此地，见的惨状太多了，多的连他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也记不起来。没有家族在身边，也没有那十几年作为世家公子的记忆，他连做一个没有良心的世家公子也做不到。他不能无视掉那些亲眼所见的种种世间惨相，问心无愧的享受他作为九公子该有的金钱名利；可是他也只是个普通人，离不开那些精心烹制的美酒佳肴。他即怜悯世人，却舍不得自己的这身特权，白日里可以做出心安理得的样子，夜里却忍不住的梦到自己也一无所有爬在街上乞讨，被人一脚踹翻又或是狠狠唾弃。

        明明与他没有干系的事情，也让他夜夜失眠，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敢睡，害怕有梦到梦里那些好像真实的落魄。军营里比流民过的要好一些，只是一点。没有背景的普通士兵依旧是吃不饱肚子的，但是像许容易这样的公子想吃什么都有人费心思弄到。

        祝落岱从小被管的紧，很听许容易的话，很少给他添麻烦，但终究还是让许容易费心。天下乱，西北军没有个能做决定的人，待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许容易在这里，只能一天天看着，这个朝代一点一点的衰落，他做不了改变。

        出于良心的谴责，他尝试过散财消灾，他让钱庄的人布施。但是钱庄的钱财有限，布施的东西只能是部分人。西北富商不多，心善的更少，钱庄这点布施，便引来了争抢。吃不上饭的人多了，老少都有，男女都用，布施的日子就全围过来，你争我抢。

        许容易无事时，也在前面给人发食物，但每次见到的都是拥挤的人们抢在前面，不肯听让他们排队的命令。挤在前面的多是强壮些的男人，那些身材瘦弱的女人老人还有孩子，反而吃不到一点东西。

        在一日里，许容易看不下去那些强壮些的男人把一个七岁的孩子推开抢自己手上的东西，便特意拿了一两个干饼递给那个孩子。那孩子很是感激，等东西发完也不肯走，留下与他道一声感谢。等人群散尽，许容易却看见那孩子离开后抢走东西的那汉子不怀好意的跟在孩子后面，许容易立刻跟上去。于是他就看见了那男人把七岁孩子的东西一把抢走，还一边骂娘一边手脚并用的摔打一个孩子。

        七岁的孩子，没有吃饱饭长的又矮又小，摔在地上把脑袋砸个打口子，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哭这求他放过自己。

        “爹爹，爹爹我错了。我不该拿走吃的，你放过我吧....”

        啪啪就是一个嘴巴子，把那张小脸扇红一片，鼻血顺着面颊流到嘴里，又和着口水从被扇肿的脸上往下滴。

        “给你给你，求你放过我吧。我都给你，以后我要到的也都孝敬给你，求求你了...我不饿的，我一点也不饿了。”

        那汉子把他揪着领子砸在地上，还准备再干点什么。许容易看见这一幕，气血上涌就冲上去，想要保护这个孩子。可是他出现在二人面前，还没来的及开口就被汉子理直气壮的模样怼的不知怎样开口。

        “你想干什么？这是我自己的儿子，他的东西就是我的，我生他养他，你管的着吗？”

        “我给他的东西，我怎么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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