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 3)
        按坝上的风俗，新婚十天，新娘子就要回门，也就是回娘家。

        一大早，嘉仁便选了牲口棚里最健壮的黑牡马，套上了只有在敖包时才会郑重亮相的马车，车厢四周加了帷幔，颇为大气；车内是柔软的席垫，席垫下面铺了一张狼皮，狼毫未曾磨损半分。车厢内业已装下韩岳昌精心挑选准备的整只洗剥干净的羊、一条猪后腿、两捆烤烟、两坛米酒，几包红白糖用红绳拴的规规矩矩，看样子应该是长工韩嘉桐的杰作。

        马车不缓不急的出了巴斯哈，稳稳的行驶在坝上的草原上。坐在车辕边充当马夫的韩嘉仁心情不错，尤其是第一缕阳光铺在脸上时，不经意间便冲进了他的胸腔、肺腑，一股说不上来的酣畅使他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显然，此时忽然来一嗓子，不说惊了牡马，车内的佳人想必也会莫名其妙，若是再被一二路人听见，那可真是羞煞了书生本就薄薄的面皮。

        此时，最好的，莫过于爬山调了。

        韩嘉仁的歌声传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响亮。过往的时候，韩嘉仁仅在内心哼唱过几句，更多的时候是韩嘉桐唱，他作为一个忠实的听众听上一段又一段。只是，那些“听见哥哥的说话声，恁是妹妹我心中直痒”句子，韩嘉仁是唱不出口的，自读书以来，那些圣子曰、贤者训的，使韩嘉仁即使心中暗自欢喜也不会出口便唱出这些市井之调。

        当然，这并不会难道韩嘉仁。

        “……他那里，轻笼指，俺这里，写花笺，冰弦锦字两相迎；越感起，文园病，那玉卿，恁可憎，唤的人一枕蝴蝶梦儿醒……”如果斑惟志发现他的一曲《秋夜闻筝》被改成了爬山调，不知会不会被气的忽生白骨？但是秀莲不那么认为，她仿佛看见这首歌穿过了草原，越过了苍穹，跨过了千山万水，直奔她的心坎而来，少女的崇拜使她痴痴的望着这个马夫的后背，恨不得拥上去用尽最后的气力撕咬一番。

        在爬山调的映衬下，车厢内现在反而显得憋闷，秀莲挪到另外一个车辕上，搭着腿，听着小调，望着着一片片的草、一朵朵的花、一条条的川向身后闪去。不经意间，就闪到了娘家--王氏医馆。

        王刘氏在门口等候多时，算来今天应是秀莲回门的日子，韩家是极重视礼数的，再估摸下行程，也该到了。

        “娘！”未等马车停稳，秀莲便跳了下去，一头扑在王刘氏怀里。嘉仁停好马车，拜了岳父岳母，王仲和吩咐店里伙计搬卸回门礼，几人谦让着走回后院。

        到底是王仲和的婆娘，总是有几把刷子。只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个由头将秀莲单独叫到屋里。

        “丫头，你往实里说……可还是姑娘？”

        秀莲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对于自己的母亲而言，此刻也没了娇羞，反倒是委屈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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