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沙中之鱼 (3 / 7)
        最后一张是故溪到达哈萨克的第一天拍的，澄蓝的海水冲刷上褐色的泥沙滩涂，铺开一条花边似的白沫，万里朗日浮云耀眼，鲜活亘古的天地之间是森森枯骨。主宰海洋的巨兽安静地凝固在这里，海浪似乎洗刷了他们千百万年。

        本该是令人震撼的生命艺术，可当历史的进程在十几分钟里弹指完成，自然法则还存在吗？里海这个中亚内陆湖，最大的鱼类是长得像个纺锤的欧鳇，巨鲸塞牙缝都不够。

        异兽降世。可笑的想法在她脑海里闪现，却没轻易挥去。

        这组照片并未公之于众，甚至科考队里也只有领队故溪见过。

        “骨骸，我目前仍旧这么称呼这堆鲸骨。但它们变化的速度非常快，有一小部分散落的骨骸已经半石化。”

        故溪几经酝酿，用了石化这个谨慎的词，没敢写下自己大胆的猜测——化石。两个字调个位置，意义却大不相同。连她都觉得这太过荒谬，几天前才刚刚死亡的巨鲸即将变成化石？不谈化石的沉积起码要万年以上，需要的埋藏隔氧条件就完全不符，她眼前看到的简直是考古家耗费数年修复后摆在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的标本。

        故溪已经连续写了两个小时的报告，简单接了个尾用邮件发送给了导师，然后手写另一份报告递送给赞助科考的NGO组织。她只是简略写了今日的考察进展，隐去了怪象。

        “...wearestillonthewaitlistofOxfordArchaeology,therefore,Isincerelyhopeyouprovidehelpforustogetahigherpriority.”

        (因为我们的加速器质谱仪检测还在牛津大学考古研究院排队，非常希望您能帮我们获得优先级。）

        头顶的白炽灯管忽然闪了一下，故溪笔尖一顿，她抬头看向灯管。这几间临时搭建的房子供电不稳定，十二点一过就断电。

        她扫了一眼时钟，八点零七，她快速签好名后将报告放入传真机内。

        这是一台老式传真机，她刚学会用不到两天。这家NGO组织很奇怪，不仅要求她手写报告，还要用如此老旧的方式传递信息。就是在哈萨克斯坦，找到这台传真机也颇费一番功夫。

        几分钟后，报告扫描成功。故溪拨号准备传输文件，就在听筒中传来缓慢的滴声时，她头顶的白炽灯又开始忽暗忽明的闪烁，先是一盏，接着两盏，房间里的所有灯管都开始不规律晃动，电流的嘶声越来越大，像要炸开一般。

        故溪有些惊愕，在她仰头看着发疯似的灯管时，地面突然颤动，桌子挪位，传真机眼看摔落在地，故溪眼疾手快上前抱住它。不过刹那，大地猛烈一阵咆哮般的轰鸣，桌椅因瞬时地动撞在一起发出巨响，电源切断，房间里陷入黑暗，万籁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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