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课：塞翁孔桥（03） (1 / 2)
        第一单生意来得很不正经，这也是楚桥因不愿跟苏叶透露消息的原因。

        本来不是正规的生意，不能到街上打广告，文印社老板连连摆手，“封建迷信的东西，印不得，看看墙上，有文明经营公约。”程天麟说，“这不是封建迷信，是科学，大学里边都开专业课了。”

        老板不听他说，让他找别家。等老板离开，接待的文员说：“你这个广告页，又不能打我们的LOGO，也印不了几张，赚不了几个钱，鬼才肯干。不如我给你印一盒名片，打八折。”

        程天麟明白，这员工是要干私活，管不了那么多了，就问道：“这名片能印什么名头，大法师，还是接引菩萨？”话说出口，自己都感觉好笑。“随便，你就是印美国总统都行，只要给钱。”“好，总统现在比玉皇大帝管用。”

        两天后，程天麟收到印制的名片，正面白底黑字，显眼的是“超能研究”四个大字，下面是电话号码，按照楚桥因的说法，简洁大气上档次，于无声处显神秘。背面左右各是太上老君、释迦牟尼的画像，中间是一个十字架，虽然不伦不类，但是就是要在突破传统上彰显创意，不论是哪路来客，都拿得出手，上得了台。干私活的还给程天麟推荐了一个做假证的，程天麟顺势去搞了一个烫金的“国家二级超能研究资质证书”。

        名片印好了，但发不出手，都能搞超能研究了，再搞上街揽客一套就不合时宜了。但运气要来，真是满街野狗叼象牙。楚桥因陪客户到歌厅消遣，碰到一个见过两次面已经熟络的等郎妹阿蕊，就捡到了机会。

        等郎妹本来是过去客家山区畸形的婚俗，年幼的女孩，或由于家贫的贫困，嫁到（或者实际是卖到）没有男孩的人家，苦苦等待婆婆为自己生一个丈夫。对于在歌厅工作的女孩，楚桥因起初起了个名号，叫灯廊妹，就是在灯红酒绿之间缠绵的妹子。偶尔一次看到一部叫做《等郎妹》的影片，于是惊呼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古怪的风俗，如果婆婆终究没有生下男孩，那不是白等一辈子？当然电影的结局是，婆婆生下了男孩，主角有了丈夫，但还是白等了一辈子。也因这个机缘巧合，楚桥因自认是上天的启示，他觉得歌厅小妹，大概也是因家庭贫困才走上此路，在这里迎来送往各色男性，出卖色相，这种遭遇真是无以言状，于是萌生救赎之宏愿，改其名曰“等郎妹”。不料经过调查研究，歌厅女孩大多不是家庭贫困，“这样来钱快，等挣到钱，找个老实人嫁了。”楚桥因自认自己不是老实人，但是觉得她们糟蹋了等郎妹这个名字。

        这天阿蕊到包厢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惹得客户非常生气，还是楚桥因打了圆场，帮阿蕊解围，阿蕊很是感激，等出了场，看到楚桥因送走客户，就拉他回到包厢，要给他陪个专场。

        费用自有公司包底，楚桥因乐得再潇洒一回。两人啤酒洋酒，萎作一团。楚桥因问阿蕊有什么心事，阿蕊说，跟自己要好的一个姐妹，因为一个混混占了便宜没给钱，起了冲突，让混混给毁了容，一个月前想不开就寻了短见，不知道为啥，她最近老梦到这个姐妹，醒着的时候也是恍恍惚惚。楚桥因打趣问道：“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阿蕊喝了很多酒，迷迷糊糊地坦白，说她到没有针对姐妹做过什么，但是那个混混本来是认识的，也白占过自己几次便宜，自己没有声张，混混缠上姐妹的时候，也没有敢站出来阻拦，姐妹自杀的当天，混混还过来和自己做了一把。阿蕊说这些的时候，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她没有明说，但楚桥因总感觉她自有一丝内疚，不敢说出来，不想说出来。

        楚桥因说：“这种事，各人自有天命，死自有死的道理，活就要活得开心。”阿蕊就着酒劲嘟嘟囔囔地说了一通，还是撇不开心事，忽然提到清明节选个街口给姐妹烧点纸钱，算是化解化解。楚桥因又逗趣说道：“要不再找和尚、道士给做个法事，超度超度。”提到超度这个词，楚桥因不自觉地打个冷战，又暗地安慰自己这并不是营销的条件性反射。

        阿蕊说她不敢去寺庙啊、道观啊、教堂啊这些地方，怕去了以后折了自己的生意。楚桥因说：“我认得人，能通灵的，可以介绍给你做超度。很私密的啊，一般人我不告诉他。”阿蕊不相信，楚桥因就大肆渲染了一番，把程天麟还没有开张的生意吹得天花乱坠，阿蕊动心了，“可是那得多少钱啊？”

        楚桥因一拍胸脯，“如果别人的话，法师出个单活，就是最简单的出来露个脸，说道说道，走个过场，开价最少是两千。这个法师是我贴身的关系，我给你打半价。”阿蕊说：“开什么玩笑，那也要一千，我和你更是贴身的关系，能不能再便宜点？”楚桥因干脆说：“行，那就再折半。”阿蕊说：“要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我也摊不上这种事，你不给分担点。”楚桥因笑了：“要没有臭男人，哪有你们的活路。别磨叽了，多少钱，全算在几天的账里，这样满意了吧。”

        阿蕊终于满意，“知道你是逢场作戏，但是，我喜欢。”含了一口酒，嘴对嘴喂了楚桥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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