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课：患者（04） (3 / 3)
        财务说：“这个你什么单位没关系，看你要不要拿票抵扣。要抵扣就用专票，不抵扣就开普票。”

        董主任说：“我们是正规经营，不抵扣，不抵扣，就开普通的吧。”

        财务就要开票，萧锦插话说：“抵扣就能省钱，能开专票还是开专票。”

        财务问：“你是单位财务？”

        萧锦说“不是”，又跟董主任说：“主任，问一下财务咱是不是一般纳税人。”

        董主任看他是内行，就给单位财务打电话，回答说是一般纳税人，单位有规定，此类活动需要开专票。董主任说：“那就开专票。”

        景区财务说：“真麻烦。”

        董主任回头排排萧锦的肩膀，表示感谢。

        这一趟旅游很愉快，萧锦感觉比公司组织的任何一次都给人更多的愉悦感。回到医院病房，睡一觉补足精神，更觉神清气爽。

        他问原勤勤，在观景亭举止怪异的高个，是什么底细。原勤勤说：“你说的是曲成煜吧，瘦瘦的，头发花白，是个真疯子。”萧锦说：“难道这里边还有假疯子。”他不自觉地笑出来，讲了上次在活动室听来的故事，原勤勤大笑，说那些都是疯话，但这个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

        “据说他们单位有一个姓周的领导，被人举报有严重的生活作风问题。他那会儿还年轻，在办公室写材料，但是实际文化程度不高，就是高小毕业初中还没念完，有一次自己闲得无聊拿钢笔练字，你也知道，以前纸笔都比较金贵，钢笔还是要自己灌水的，纸当然不是现在的大白纸，就是报纸啊、废文稿啊各种边角料。这一天呢是听广播，普及成语知识，里边就有风流倜傥这个词，他听得很有兴趣，就想写下来。但是一时记不清楚倜傥两个字是什么偏旁，就写成了风流周党，后面两个字的偏旁就先空下。写完了自己看得还挺不错，就有点得意，也不管是倜傥还是周党，把一份报纸写了大半个版面。本来是废报纸，不料同事要找一篇新闻稿，刚好在这份报纸上，随手拿了给了这个姓周的领导。这还了得，明目张胆恶意攻击领导。几个回合下来，终于给找个由头，先把工作开了，然后又纠察出有经济作风问题，没有判刑，但是犯罪记录在案。这当然不合适，就一直申诉，等到那领导先嗝屁着凉了，也没人给翻案。这人死脑筋，都快七十岁的人了，但钻牛角尖，非要在自己死前把问题搞清楚，然后就把自己搞疯了。别看他年龄大，其实前年才入院。现在知道这些事的人，死的死了，退的退了，还有谁管，看样子估计要疯一辈子了。”

        “那他站在观景台晃手臂是什么意思？”

        “这个谁知道。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还是在骂人。”原勤勤笑道。

        萧锦想，很多时候，机遇比事实更重要。很多人发疯，对自己是一辈子的事，对其他人，即使是把他逼疯的人，却狗屁不是。

        原勤勤说，白远原来就是轻度患者，现在基本正常，但他也有单位管着，况且在医院还能当一个头目，自然就拖着不出院，现在俨然就是医院的职工，只是不拿工资。

        原来如此。萧锦想，有了这次给董主任解围，自己或许也能搞个内部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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