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1 / 3)
        人只要还活着，就会不停地问自己问题，我要吃什么、我想做什么、我还有多少时间、我喜欢的人喜不喜欢我、我们是不是爱得一样深……我是谁、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我为什么是我、如果脱离了这具躯体我还存在吗、别人看的东西和我看的是不是一样的……他在想什么、她在想什么、它在想什么……

        而这些问题，大多是没什么意义。

        现在的生活很好啊，物欲横流。

        有吃得苦的老一辈顶大梁，有吃完苦的老一辈的老一辈溺爱，有吃不完的饭穿不尽的衣，有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便利交通，有即使身患绝症也能抢救一下的医院，有只要你愿意就能一直读的书，有天南海北的朋友知己，有玩不尽的娱乐项目和电子游戏，有覆盖各地的通讯、照明、电视、智能APP，有老子明天不上班的底气，有或贤惠或剽悍的妻子，有漂亮的小三，有子女承欢膝下……

        不管你现在有什么，你都应该努力。这一点余昌海体会很深刻，因为他有一个建国生的稀奇（稀罕但不溺爱）他的爷爷。

        小时候，不努力吃饭时。

        爷爷：“我的篾片哪点儿弃了，我的杆杆呢，我的棒棒唉……你这哈跟老子焦兮兮嘞，是没有遇到我们那个时候儿，饿（o四声）饭那哈儿，茅斯（茅厕）板上有颗儿米都把它捡来吃了，你还跟老子假……。”一顿说教加体罚，让小昌海怀疑人生。

        读书不用功的时候。

        爷爷：“这哈儿是让你啷个都不做，就读个书都妈啊娘的，我们那哈儿想读都得不到读……现在老师也不好好管哈，你家爸爸以前读书不专心，上课跟老子跑弃（去）扒桐梓树，下河掰螃海（螃蟹），着老子晓得了转来丫扫棒棒都打断，弃（去）学校让老师也打断一根篾片……迈你看你，成绩啷个差，要学陈家那个憨憨儿迈，以后弃跟老子捡垃圾……啷个大一坨了，一点儿都不懂事，喊你好生做作业上课，你拿钱弃网吧，你晓得你家爸爸妈妈辛苦不，像头牛啷个在屋头做庄稼，供你吃穿上学，你就是啷个报答他们嘞迈……”。思想教育一小时，小昌海、初高中昌海觉得老壳痛。

        不努力工作时。

        爷爷：“你都老大不小的了，要钱没得钱要房子没得房子，不好生点找个事情干到起，你后头连媳妇儿都谈不到的噶……不看你这哈耍了个女朋友，没得钱屁大二哥跟到你过，晓得“高起边”（另一个寨子）那个陈显贵儿不，四五十岁了还是个光棍……不看你们这哈结了婚了，没得钱人家说不和你过就不和你过，人家离了婚还好找，你离了婚找得到不，晓得“高起边”那个陈显能不，结了婚娃儿都生了两个，他女的还不是说跑就跑了，这哈带两个娃儿媳妇儿也找不到……”。一番苦口婆心，大学毕业昌海、结婚昌海感觉自己裂开了……

        自记事以来，余昌海就过着两个人的人生，一个是他爷爷一点点讲述的他的人生，一个是他自己活出来的人生。原本以为他会活成他爷爷的影子，没成想确只是活出了他爷爷的味道……“老妈子似的味道，奶香味儿很浓能养家糊口，教育味儿很重能引人向善！”

        二十余年的熏陶，让余昌海对爷爷的唠叨不甚其烦。

        特别是近几年，爷爷身体进入下滑期，他的事业进入下滑期……爷爷患上了老年痴呆，身体一天天老去，心理却一天天年轻……七十多岁的爷爷，开始缠着二十多岁的昌海讲故事。而昌海就将爷爷的故事再一次告诉爷爷，只要一开个头，爷爷就主动讲后续一点也看不出老年痴呆的样子，有时候一讲就是四五个小时……只是后续在逐渐减少，而昌海每次复述的内容逐渐增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昌海生意越来越好，因为他有了爷爷的影子，务实、真诚、肯吃苦、不挑食、不浪费、爱着并珍惜自由呼吸的每一分每一秒、纵然生活身不由己仍对生活乐此不疲。

        忙碌起来的昌海，很少有时间再给爷爷讲故事了，他的个性也越来越明显。

        …………

        一个酒楼里，宾客如云络绎不绝。虽然在城市里办酒，却有种农村流水席的错觉，无他，唯热闹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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