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死局
        北胡大军迅速涌入西城门，在前头领军的封漠刚入城便看到了依旧在与守城军缠斗的楚尧瑨。

        一袭黑衣的少年单人单刀在近百人的大军里杀来杀去，犹如江中之鲤鱼穿梭自如。虽说楚尧瑨的功夫远在这些杂兵杂将之上，但毕竟是孤身犯险，没过多久就渐渐有些吃力了起来。趁楚尧瑨不备，一个小队长站在其后背，挥起手中钢刀便往下砍，此刀一落，就算不死也是残废了。

        “扑哧”一声，钢刀并没有劈开楚尧瑨的后背，反而是一支亮银色的弓箭直接射穿了守军小队队长的身体。

        “全军冲杀！”一声浑厚嗓音的命令喊出，数万胡军如潮水一般瞬间将几百守城军吞噬。见大局已定，楚尧瑨杀退身边之敌后，便将佩刀收回腰际的刀鞘之中，喘上几口粗气便回归了部队。

        “老师。”

        “做的不错。此战回去，我会向大王为你请功。”

        “谢谢老师。”楚尧瑨喜出望外，甚至连气息都喘不匀了。他是个孤儿，从小便被封漠收养教授武功兵法，所以封漠对他来说既是老师更是父辈。而从小这个父亲就很严厉，从来没有夸过他一次，即便是前月他单人单骑挑翻泉阳城五名守将时也没有。而这次只是一次普通的夜袭，他却得到了那渴求了二十年的夸赞。楚尧瑨心里也很清楚，因为这流黎不是普通的城池，因为他的存在，这座再普通不过的城池已经变得无比特殊。

        在线人的指引下，胡军主力很快就杀到了城主府，此时府中已经乱作一团，尽是些来不及整理完家眷细软向南亡命的官员们，也剩了一些镇守城主府的零散官兵，散乱程度甚至都已经凑不齐一个最基本的小队配置。

        封漠缓慢的下马，不紧不慢的迈入大门，并且下令重重包围府邸，此时这个城主府内的余勇已经是流黎城中仅剩的抵抗力量了。胡人大军紧紧的围住了剩余的官兵，为首抵抗的将军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但他的面庞却透露出与其年龄不相匹的坚毅与冷峻，即便尘土与血迹混合的污垢已经让人很难辨认出容貌，但他仍旧紧绷全身，紧握手中长枪。

        “没认错的话，你就是第一天一枪挑了华韩的小将吧。听说你是叫……薛……薛？”一时间封漠没想起面前这个小将的名字。

        “哼，记住了爷爷叫薛辛亦，到了阎王爷那别忘了是谁送你过去的。”薛辛亦冷哼了一声，骂了两句狠。虽然仅剩下的守军已经是插翅难飞，但是薛辛亦仍旧保持这自己的这份高傲，不愿低头，尽管他知道今日已是必死之局。

        “有意思，有意思。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你这么有意思的小朋友了。功夫不错，也有那一丝傲气，不错，不错。你现在放下武器投诚于我，我可以考虑收下你当我北荒的少将军。”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呸，就凭你们也配？区区荒蛮之地的贼寇，也敢妄谈让我大治国的子民投降。”

        “我宰了你!”一旁的楚尧瑨忍不了这份侮辱，提刀便要砍上去。

        “慢着。”封漠抬手示意楚尧瑨不要动手。

        “府内的人听着，现在走出来投降的人，一律免死，来我北荒为官的，官衔照旧！”封漠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朝房间里喊去。登时，所有的吵闹声都没有了，仅仅沉寂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陆续的便有几个官员带着家眷从包围中走了出来。没多久，几乎流黎城中所有的官员都向胡人投了降，而剩下的，都是些官兵了。

        “你……你们？”见到此景，薛辛亦已经惊到无法继续镇定下去，他想过会有人投降，但没想到几乎是全部，现在自己身边所剩下的，只是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了。

        “看看吧，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蛮荒的野寇，你们是高贵的上等人，现在呢？告诉我，你拼尽性命也要守护的，到底是什么呢？嗯？”

        “哈哈哈哈哈哈……”薛辛亦的笑声渐渐苦涩起来，那布满血迹灰尘的脸庞已经湿透了，或许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是汗还是泪吧。是啊，这战争一直不都是丢一些军人的命，保住朝堂上那些人的地位吗，可当一场战争失败时，这些朝堂上的人随时可以改旗易帜，而自己的这帮兄弟，只有死亡。而自己现在还在执着的，还值得吗？十几年来，这是薛辛亦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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