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八章 夜审 (1 / 2)
        一轮半月高悬中天，映得偌大且空寂的赵家庄显得愈发的冷清。庄里只有一间瓦屋里灯火通明，遥遥望去好似一点萤火，微弱但有生机。

        可屋里的人个个满头大汗，进进出出忙个不停，他们的生机都系在一名叫青山的少年身上。屋外的井边，一名士卒用极快的速度将冰冷刺骨的井水汲到桶中，交于另一名士卒立即提桶奔入屋里，然后第三名士卒将早已准备好的毛巾在桶中浸湿，轻轻敷在青山滚烫的双足之上，片刻毛巾便腾起缭乱的水汽，不多时毛巾便如同过过开水一般烫手，这时最后一名士卒便会取下毛巾又敷在青山的额上降温，如此反复了大半夜，青山不仅没有醒过来，甚至一点体温调和的迹象都没有。

        魏子雄一脸愁云密布，不断的在屋中来回踱步。偶尔有几名士卒进来禀报，听完后也是不耐烦的挥手将人赶走，并不愿再多吩咐一个字。眼见着窗外的那轮半月从中天缓缓落下，又渐渐挂在了天边，直至没入了群山之中，魏子雄这才按捺不住，忽然问道：“怎么，还没有伍通、宋司那两厮的消息么？”

        屋中那些原本忙个不停的士卒们都不禁为之一怔，却又当做没听见一般，继续埋头做自己手上的活去了，心中却是腹诽不已，暗暗道：“这一晚上你都派出去多少拨人马了，回来禀报的不都是找不见么，也没见你吱个声，到现在你这么突然问起，叫我们又问谁去？”

        魏子雄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又一次走到青山身旁伸手搭了把脉，仍只是数息时间便将手缩回来，捂着手呵了呵气，待指尖沁骨的寒气散去了一些才又搭了数息脉。还好脉象仍是沉稳有力，大半夜过去了都没什么异象，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稍稍安心了少许。这小子毕竟是少阳徐道长的救命恩人，又是章道长点名要照顾周全的人，要在自己手上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下半辈子也必然得搭进去了。更何况自己还有一肚子疑惑，想要找这小子问清楚呢！

        三日前，伍通、宋司回关复命之时可是交了河南驿馆回执的，这便意味着驿馆那边已经领了人，若算当日即动身前往洛阳，青山、青溪此时也不过是到了三百里外的潼关附近才对，可为何青山会出现在五百里路程之外的赵家庄？他们是偷跑出来的？还是被贼人挟持过来的？无论哪种情况，他又是如何在三天之内横跨五百里的？再者弟弟青溪又为何不见？青山又是如何身中风邪，体内寒热不清？更离奇的是，伍通、宋司为何此时就突然寻不着人了？

        魏子雄好一阵头疼，肩上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叫心里更添了些烦恼，不禁转而哀叹不已。于是魏子雄取过一壶随军准备的“庆功酒”，席地坐在门槛上，独自对着眼前黑森森的庄子深一口、浅一口喝起了闷酒来。不觉已喝完了大半壶，正摇着壶听那酒水来回晃荡，心中也黯然神伤时，忽见暗处远远有三五人影正急急朝自己走来。魏子雄只是远远瞥了眼，也不作理会，只是仰头将所剩的那些酒一饮而尽，便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打算在屋外走走散散心。不想才走得三五步，与来人走得近了些，却见那些人影之中有道身形像极了伍通。魏子雄腾地打了个激灵，忙使劲拍了拍脸，生怕是醉酒看花了眼，耳边正好远远传来一道声音：“魏爷，我们把伍通这厮给押来了，真叫兄弟们一顿好找！”

        魏子雄招手将众人带入屋内，火光之下只见伍通鼻青脸肿，衣裳多有破损，显然刚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魏子雄横目朝伍通一望，四目才一相对，伍通便浑身颤抖，一脸掩饰不住的惶恐，哭喊道：“魏爷，饶命。”

        魏子雄冷哼一声，漫不经心的道：“饶不饶得了你这条小命，不是我说了算，要看你自己愿意招供多少。”伍通忙挣脱众人束缚，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呼道：“魏爷，我全招，全是宋司的主意，我也是受连累的啊。”

        魏子雄又是一声嗤笑，道：“你若只是来推诿罪责的话，大可等回武关说给吕爷说，看他愿不愿意饶你一条狗命。”然后又指了指仍躺在桌上的青山，说道：“或者等这小子醒来后，直接定你的罪也行。反正不过再等两、三个时辰的事，你都不急我有啥好急的。”

        伍通抬头一看，才看清楚桌上之人正是青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瘫伏在地上，哭道：“魏爷，那日我与宋司护送这两小子去京城，本来颇为顺利，才走了一日，正好途径他俩村子，于是那哥哥便想顺路去与死去的爹娘上个坟告个别，我们自然应允。当时我去附近镇上买些火烛祭品，留下宋司小心照看他俩，谁知待我采办好物件回来时，便只见宋司一人了。我问他发生什么情况了，他也不说，只是拖着我与他一起寻人，我们寻了整整一日，实在寻不见，只好作罢。我便同宋司说，早点回关领责罚罢，可宋司却对我说甚么’人又不是在你手上走丢的，你自然不怕丢命’、’伍老弟一定要救老哥一命’之类的话，我念及同袍多年情义，一时心软便与他道’我也想拉老哥一把，可这也由不得我做主’，谁知那**早就想好了歪点子…”

        听到此处，魏子雄突然打断问道：“你可是在说，这俩兄弟其实根本就没送到京城河南驿馆过？”

        伍通不敢抬头，伏在地上颤抖不已，道：“魏爷饶命，两兄弟是在属下离去采办祭品时走散的…”

        魏子雄不耐烦的问道：“那为何你们复命时有驿馆的回执？”

        伍通突然提高声量，道：“全是宋司的主意，他害怕定了死罪，便想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损招。他与我说道，反正京城那驿馆的人也没见过这俩小子长什么样，那我们找两名年纪相仿的娃儿替一下，不就好了？我当时原本是极力反对，一来是书信都在他俩身上，我们贸然前往驿馆如何会轻信？二来又去哪寻另两名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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