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0 / 17)
        我们走在工业大学第三教学楼的侧面，踩在积雪的路面上，上面还覆着一层刚刚飘下来的雪片。两个人一前一后，一深一浅，踱着步子。路面不算太滑，积雪松动的吱吱声像是刚刚好可以承担两个人的重量。从第三教学楼到四公寓大概有不到500米的距离，而我也不知道是走了多长时间，等到自己的意识稍变清醒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是走到第三教学楼后面的“花园”里面。

        “咦，奇怪嘞，怎么走到这个地方了？”

        萧楠站在花园的入口处，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而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间没有察觉到走偏了道路折进了花园里面。天空中依然飘着雪，风还是在轻轻的晃动，从我们站的角度看过去，塔松就挺直的站在原地，背后是广袤又深邃的天空。萧楠看了看我，眼神中流出一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的歉意。她伸出手接着天空垂落的雪花，看向塔松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它，并扯了扯我的衣角，让我也往那边看去。

        由于平日里荒芜的地面被雪覆盖了，所以这里的景色此刻还是相当迷人的。雪花顺着空气的纹理轻轻地飘落下来，洒在这片不算广袤的原野地上，一种难以言明的仪式感便升腾了起来。要是拿某种特定的场景去描述显然是不合适的，因为你没法去说“现在是在升国旗”或是“我们需要迎接一位伟大的人物”，这就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感觉。几株柳树盘坐在一旁，想要把一切都置身事外，可还是参与了进来，佝偻着身子像仆人一样。眼下，塔松由上而下披满了闪烁的冰晶，完全遮住了它原本的模样，尽管隔着相当的距离，可感觉上那些晶莹的东西就在你眼前闪烁，再往前多走一步就能触到睫毛。冬夜的冷风里，披着雪衣的松塔似乎在轻轻晃动，一时间，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卡在我的嗓子边，我却完全没法把它完整的从嘴里说出来。

        我转头看了看萧楠，她在我左边大概不到一米的距离，两只手抱在了一起，放在胸前，像个祷告的虔诚教徒一般直直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到了她眼睛里面泛起了一层微薄的泪水。那是她的眼泪，没有收敛在眼窝里也没有顺着眼角流下来，停留在那明眸上，闪闪发亮。或许她是在感慨这个时间里面眼前这幅美景，又或许，许多记忆从她心底升了起来，触到了她哪块脆弱的心房。冬风吹乱了她的几缕头发，稀疏的粘在她右边的侧脸上，我抬起手想要把它们拨开又放下了，转过头随着萧楠一起望了过去。

        冬夜的冷风下，披着白色外衣的塔松轻轻地晃动，一些雪花从它身上洒了下来，被风吹起，往天空上飘了去，我禁不住脱口而出一句

        “好像一团燃烧的白色火焰。”

        我送萧楠回了宿舍，目送她走进了4公寓的大门，待她走进去后，我喊了她的名字，她又走了出来。我问到以后如果要联系她的话应该怎样做，可能会想着请客吃顿饭作为答谢，而我手上一点能联系到她的信息都没有。她站在门口冲我一笑，跟我说让我自己想办法。

        随后几天我辗转在工业大学的校园里面，把想到的她可能出现的地方等了一遍，第三教学楼，花园，校园超市，四公寓依然没有看到她的一点踪迹，再过几天学校里面就人走楼空了，我决定一定要赶在放假之前找到她，跟她表达谢意。现在这个时间大家伙都忙着应付期末考试，于是我去了图书馆跟几个空闲下来的大教室，仍旧是一无所获。

        相遇后的第三天里，我把所有可能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而这个女孩子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奈我去了四公寓的宿管老师办公室，求了宿管老师问了关于萧楠的情况，宿管老师问我具体的信息，我说只知道是大二的学生，具体哪个专业的不知道，但是是10年年末从校外搬过来的。宿管老师留了我的电话，说找到这个人之后会让她去联系我。

        假期正式开始了，而我没有收到任何的来电，也没有遇到她。我知道此刻她可能正坐在某一列火车的一节车厢里，头靠在车座上眯着眼睛打着瞌睡，也有可能一只手拖着自己的脸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发呆，又或者她已经到家了，匆忙吃了点东西后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总之，她就在某一个地方。人生的境遇就是如此这般的滑稽，如果我有她的电话或是什么联系方式，我便可以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弄清楚她在哪里，在做着什么。现在仅仅因为我不知道，就这样一个单薄的原因，使得我像被烫着的蚂蚁找不到安生的地方。比起这件事情，更加滑稽的是我甚至不知道即便我有了所有的东西，她是否会愿意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我跑去移动营业厅，给手机充了话费，保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不会出现欠费的问题，手机充值成功之后，心里的重担仿佛落了下来，一种奇怪的感应在我脑袋里嗡嗡作响，似乎是只要我能保证手机不出问题便会接收到萧楠的信息。回来时看到金鼎宿舍的学生食堂贴了告示，腊月二十二开始就不再供应饭菜了。我去了外边居民区菜市场周围的餐馆转了一圈，大概了解到今年都是在腊月二十五左右返家，同去年一样只有私人超市跟干洗店会营业到春节后一直到初五停业，然后回家同家人团聚，这样可以错开春节的返程高峰。

        为了让后面的日子过得不那么杂乱，我先去超市买了足够量的泡面，干面包还有一些盒装的凉菜，都是耐放的食物，等到可以买到现成饭的餐馆停业后拿来填肚子，解决了吃的问题。又从网上订了几瓶除蟑螂的药剂跟酒精，还买了洗衣液跟樟脑丸，节日之前要把屋子里面的卫生做一做。临放假前，罗岚老师从她那里抽了厚厚的几本给我，《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假如一切重来》还有《麦田的守望者》，其中《人间失格》我已经看了开头一小部分，打算这假期里面把它真真正正的读一遍，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假如一切重来人长什么样子。我看了看手上卷着的画，朝着公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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