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 12)
        入驻金鼎公寓的第一天晚上，夜晚人静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天空明净如镜，可以清晰地看清楚流星的划动，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我感慨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踏入了大学生活，一点都没有准备，突然地一脚就迈了进来，总感觉有些不自然。在我的感觉里面，这样的改变是应该有一个仪式一类的东西，起码有人要对你说“嘿，顾秋落，赶紧起来，马上要开始大学时代了，赶紧收拾好你自己”，或者是在学校门口，校长一类的角色会握着你的手对你说“恭喜你啊，欢迎在这里开始你的大学时代，赶紧抛去你过去身上的稚气，加入我们”。然而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背着自己的书包从高中念的那所学校走到了这里，除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带给我的新鲜感与新鲜的不适感，一切都与过去没什么不同。

        按照学校的安排，在正式开始大学生活之前，需要先进行为期两周的军训，这是迈进大学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军训启动仪式安排在新生报到工作完毕之后的第三天与新生入学的欢迎仪式一同举办。两个仪式完成后当天就要整队去到训练基地。

        开训仪式上，几千个新生聚集在工业大学的体育馆，不多时，便感觉身处蒸笼之中。校长首先对开训仪式做了发言，讲到这是工业大学的一个优良传统，体现了工业大学积极追随国家脚步，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坚定信心。紧接着一系列在学校里面有头面的人，都做了补充发言，最后一个光头、穿着军装的中年人拿着稿子一本正经的站在了台上，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有声音。教务的老师帮忙修好了话筒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把大家逗笑了

        “今日秋风习习，凉意袭来”

        后面的话免不了要把“国家重担”“立身之本”“成人礼”这些事情搬到台面上，并不时握紧自己的双手，挥舞着，显示着自己的凛然之气。然而学生们根本不买账，只是在讲话结束的时候例行鼓掌。启动仪式结束后，以班级为单位领取了军训的迷彩衣，这个时候我才看清哪些人会是未来四年要一直相处的人，因为彼此都是刚见面，每个人都相当客气，聊着自己的来历以及过去的生活方式。一个来自苗族的男生被围了起来，大家纷纷想要了解巫蛊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城市生活，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我靠着足球门试穿了衣服，型号稍微有些大，不过没什么不舒适的感觉，没有重新换一件的必要，等到真的开始训练了，估计也顾不上这些事情。

        在大家纷纷讨论衣服是否合适，坐着交换时，早我们一届的工程系的男学生代表来跟我们见面，授予了我们一些军训的经验像是“男生女生会分开训练，所以不要幻想一些英雄救美的事情”“把女生经期用的卫生巾垫进工农鞋里面可以减轻脚的负担”“野外拉练的时候假装晕倒可以与辅导员一同坐车从而躲过长途的奔波”等等。学生代表带了一个黑框眼镜，由于一直在夸赞自己的光荣事迹，身体动作又多，给人感觉相当轻浮，周围人就给他起了个带了脏字的外号，听上去只是讽刺没有什么恶意。老生还没开学，学生代表家住在附近，所以主动请缨来给新生传授经验。

        军训期间不允许使用手机，动身之前我给家里去了短信，告诉双亲最近半个月之内可能暂时会没有消息，但是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不必担心。并叮嘱父亲之后如果有时间最好能赶在国庆节之前把我的日记本给我寄过来，短信最后附上了金鼎宿舍的地址。

        9月一日，军训正式开始，我们被安排在郊区的一个训练基地。确实如学生代表所说男生女生是分开训练，并在不同的营区。我因为学号的序列排在班级的最后，军训队伍整编的规格人数刚刚好截止在学号排在我前一名的人，所以我被单独挑了出来与其他专业同样情况的学生组成了杂牌的队伍。在这个偌大的环境里，每日的生活百无聊赖，唯一能够引起骚动的是女生团队每天晚训的结束。女生们九点结束训练，男生们则是晚半个小时在九点半才整队回到宿舍洗漱。途径女生的公共浴室，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也难以抑制住他们的骚动，我想着如果没有了秩序大家会做出什么行为，然而即便真的没了秩序，也不会有人做些什么，那就是一种起哄，一种表明“我是真正正常男人”的起哄。教官只是会在这个时候说

        ”一群发情的猪！“

        我时常会主动请缨去做值夜班的任务，因为我习惯了晚睡，无论身体多么疲乏都没法在正常的睡眠时间睡去。前半夜的天气又热，与其在床上躺着难受，不如到营区各地走动一下，看看周边的风景。郊区的空气清净，夜空美得令人难以置信，舒卷的云像是地面下的雪堆积到了天空上一般，使得整个空间出奇的纯洁。风起时，夜空像波光潋滟的湖面，让人心动。

        值夜班的时候可以在禁烟区吸烟，这是一个被默认的规则，就像与教官搞好关系的学生可以免除体罚跟带手机训练一样。营区的潜规则不胜枚举，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社会上的那一套，但它存在与否对于像我这样规规矩矩的人来讲没有太大的区别。起初，我总是觉得用这样的一种方式代替成人入伍实际上是愚蠢的行为，根本起不到一丁点代替的作用。一旦置身其中时又会感到庆幸，毕竟就只是每天玩玩闹闹，处罚虽然严格，但算不上残忍，相比于花上几年时间入伍受训，我还是觉得这愚蠢的行为实际上也没有那么糟糕。

        军训第五天，我值了十一点到一点的晚班回到了寝室，叫醒了下一班值岗的人，交接了工作。回到自己床位时看到睡我上面的名叫夏阳的男孩正背靠着墙壁一面看着手机一面对着窗子抽烟，面色凝重。这几天他总是闷闷不乐，也不与周围人多说话，白天的训练经常被教官点出问题，所以整个宿舍的人都知道了他的名字。烟的味道大多被过堂的夜风吹散，但在门口停留片刻的话，还是可以嗅到一些味道。我敲了他的床沿，指着外面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他看了我点头致意却仍旧没有收手，我也不便多问，只好躺在自己的床上。

        前几天脚上磨起的水泡早训的时候擦破了，里面的脓水流了出来，伤口像被火灼了一样生疼，一天的操练下来，到了晚上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原本以为硬挺一下就能过去，现在看来是失算了。我从包里取出了药剂，借着营区街灯穿过几十米后打进来的光，在伤口周围谨慎的涂摸了一番，顺势躺倒在床上，刚刚闭眼就听到了教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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