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想来这里，昨天就听说有丧事，只是大家劳累了一天，不想再出门，今天可是盼了一天，听着张大嘴诉说肉香酒烈，听的人都发馋，大家不约而同的走出家门，几乎每个人都来了，走出来长辈走在后面锁门，先出门的就在旁边等候，直到门锁好，才一起向周志勇家进发，村子里的迁徙会影响还留在家里的其他人，看见门口这么多人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好奇心和凑热闹的心情都踊跃起来，那些本来不想去的，纷纷锁上门跟着人流向前走去，原本平静的道路上突然冒出这么多的村民，三三两两，人头涌动，距离上一次村子里有大事过去了很长时间，期间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虽然说是一个村子的人，想要见随时都能见得到，但是随便去拜访别人，或者在地里忙碌时讲什么话，跟现在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肯定是不一样的，即使江湾村全村出动，宽广坑长的道路依然有很多富裕的地方，村民们陆陆续续地到达周志勇家里，周清在门外张罗着长椅桌子，借来的桌子很多，昨天都没有坐满，但现在长椅上坐满了人，还有人在后面等着过来，小孩子一离开长椅位置就会被人一边讲话一边不经意地占据，妇女们抱住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站立着倚靠墙壁，单腿站立让另一条腿稍稍休息，有的干脆就蹲在地上，“周清，还有没有长椅啊，没有的话上我们家搬去”周清身着白色孝服格外显眼刘艳是急性子直接喊道，见到旁边有人还站着，向一边手足无措的周清喊道，刘艳这样的人还是少数，村里人大都随遇而安，没有椅子坐的话，站着也可以，或者去附近人家借张椅子过来，各家管各家的事，去享受客人的特权显然不是江湾村人的作为，刘艳的话没有被传开，大家都在聊着自己的事情，周清看向刘艳，心跳到嗓子眼，担心什么周清自己都不知道，只是感觉脚被什么东西给抓的牢牢的，寸步难行，视线紧锁在刘艳身上，眼球还在飘转却没有注意其他地方，牛果跟周清可不一样，这个人平时不说话，但有事情做的时候做起事来还是相当的可靠，牛果从周清身后走过带出一阵风，现在别说是一阵风就是牛果在后面朝周清说话，口水吐在周清脖子上周清都不一定会转过头来，刘艳只是随口说说，一边有人给刘艳的大女儿让了位置，自己蹲在旁边，他就开始和同桌的人喝酒谈天，都不记得有跟周清说起长椅的事情了，这事周清可忘不了，心里忐忑不安上蹿下跳，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不一会牛果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长椅，牛果双手拿着四张长椅，还用手肘夹住两张长椅，看上去非常的不稳固，十分容易跌落下来，事实上牛果早就感觉手里的长椅要掉下来了，脚步在不断的加快，快要跑到周清身边的时候，牛果还是支撑不住，一只长椅掉落下来，牛果下意识停下来想去捡，洪水冲破大坝总是要先撕开一个口子，牛果刚刚弯下腰手要摸到长椅的时候，其他的长椅都齐唰唰地掉下来，这声音可不比旁边不知疲倦一直奏响的哀乐，几乎所有宾客都同时转过头来看向牛果，牛果心一惊，长椅还没有搬过去，牛果心里想着，蹲下身子抓住一把长椅，另一只手又抓住另一把长椅想要像刚才一样，把这么多长椅都带上拿过去，水流过的地方下次水再次流过时就会流的更加轻松自如，长椅再次从牛果的身上跌落下来，这次可引起宾客的注意“没凳子坐的都过来拿凳子啊！”周墨走出屋外喊道，于是蹲在地上的，站在一边看着的纷纷向这边走过来，牛果站起身来，拿起两张长椅，第一个靠过来的人也拿上两张长椅，三个人就把长椅全都拿着往回走，那些蹲着刚刚想站起来帮忙的，看见长椅已经全部抬了过来，又再次蹲下，等到长椅放过来靠着隔壁的桌子，他们才站起来坐到长椅上。

  尽管长椅并不足够，很多人都站着或蹲着，但依旧阻碍不了他们谈天说地，这边的人说起隔壁村子，那边的人说起县里，坐在椅子上，饭还没有上来，唯一的乐趣就只剩下跟邻桌人聊天了，这桌人聊这桌人的，那桌人聊那桌人的，这桌人想去那桌跟那桌人讲话，但那桌人已经坐满了，就站起来走过去，站在那桌旁边，边听着不时插上两句话。

  长椅还是不够，桌子也捉襟见肘，四张长椅摆在一起，前面却没有桌子，大家都在聊着自己的事，没有人说到，但周墨看在眼里，没有桌子要怎么吃饭？周墨想着嘴里不自觉问道：“周清，周清叔！”周清回过头看向周墨“家里还有桌子吗？外面桌子都不够啊”“没有了”其实周清也在想这个问题只是没有说，“那去借几张回来吧”周墨说的很淡然，“奥，周旭你跟着大伯一起去吧！玩一会再回来”奶奶向周旭招手示意他跟去，周清听见奶奶让周旭跟着自己去，那就表示自己要去借长椅和桌子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淡淡地向前走起来，走过周墨身边没有回头，周清经过周墨，周墨脸色没有变化径直走回堂屋，周旭跟上周清大伯，在长椅上坐了一整天，稍微活动一下，感觉上像重新活过来一样，走过门前讲话的人群，没有主人，先来的人就充当起了主人，注视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要是谁有什么事要去个厕所或者回家一趟什么的也都会跟主人说一句，周清走过人群，讲话声和哀乐渐渐远去，周清的头脑才清醒起来，看向街道两边，周清思考着能去哪里借桌椅，两边的房子路住的人家，里面都有谁，周清对他们的印象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前面破败的老房子是张大爷家的，这张大爷没有儿女，干活懒散，家里破破烂烂的，周清没有去过他家里，但见过他的人也听说过他家里是什么样子，继续向前走见到一个家门口有水井的屋子，水在南方可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村子里到处都有小水渠，随便走两步都能找到水，可村子里的人大都喜欢来这家人门口打水，他们家的周欢年龄不大长的那可是真俊，家里人都不让他出门，生怕招来什么灾祸，周欢整天呆在家里，看着家门口的水井人来人往的，从窗户里看出去，跟从窗户外面看进来可不一样，有点像是犯人在看外面的自由人，这家人周清很少往来，依稀记得以前在分粮食的时候跟他们家起过口角，只是很快村长就过来劝架了，虽然那事已经过去，但是难保人家现在还记不记得肯不肯借，周清低下头看向脚底的路，几个突出来的石头把脚给扎痛了，周清这么一停周旭还以为要去这家借桌椅，都先一步向前走上前去，下意识感觉到周清大伯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周清大伯在一边看着自己，周旭脸一红，赶紧跑回来，大伯也没有说什么，接着向前走，再往前走就是村长家了，周清把孝服整了整，把皱起来的部分拉下去，回头看了看周旭，周旭跟大伯对视上，周清回过头继续向前走，走到村长家门前，村长家是一座气派的大房子，几乎都是用砖做成，上面还漆有各种颜色的涂料，村子里对这奇特的颜色特别喜欢，周清老听人说起村长家的颜色，在大多是用瓦片的水湾村中非常显眼，听说他儿子在县里当大官，周清倒是没怎么见过村长，也从来没有来过他家里，周清敲响了大门，大门上有铜锁，里面是一只狮子的造型，狮子嘴里含着用来敲门的竿子，敲起来又大声又省力，两边挂着对联看上去是过年时挂上去的，看到这对联周清赶紧转移目光看向大门，门上没有贴上福字，是撕掉了还是本来就没有贴上，来不及想这个，门发出铁摩擦的声音，村长应声出现在面前，看见门口是身着孝服的周清和周旭，村长有些意外，早就知道村子里在办丧事就是一般村子里的人办丧事也不会找自己，自己顶着个村长的名号其实村子里的事都是生产队的队长管的，上面让他来水湾村也就是看周村长年纪大了不好管事，没有事情做，加上最近农忙好久都没有人来家里了，“啊，你干嘛”村长撇着脸警惕着周清，周旭听不懂村长说的什么，也不需要听懂，大伯在这里让大伯去说话就行了，“村长啊！”周清也没有听懂村长到底讲了些什么说的声音很轻又很快跟村子里的老人讲话一样“借张椅子啊！”村长扭过头身体半压着，让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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