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此时此刻远在桂林的刘涛也面临着巨大的情感问题。

        莫愁来到刘涛家里做客，算是见公婆，刘涛的父母对刘涛描述的莫愁非常满意，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刚见面的时刘涛的母亲连保花笑的合不拢嘴，桌上连连给莫愁夹菜，大家亲的像是一家人。接着——上天似乎给这家人开了一个小玩笑。

        当连保花问起莫愁的父母，莫愁回答之后，一切都变了样，刘涛的父亲刘荣脸色瞬间板起来，把酒杯直接重重的扣在桌上，大声斥责刘涛“宇宇，卡卡！”

        刘涛和莫愁的笑容僵住，当还没有搞清楚情况，母亲连保花飞快地站了起来，一个回旋，如同京剧中的变脸，露出凶恶的表情，这是农村女人吵架时惯用的表情，转身拿起身后的扫帚，用力地打在莫愁身上嘴里骂道：“你们莫家人都给我滚出去”莫愁惊慌失措，跑出了门口，连保花拿着扫帚站在门口大声叫骂：“莫家的短命鬼，再敢来就打死你！”

        莫愁只得逃离，刘涛喊着：“莫愁”想追出去被门口的连保花拦了下来，刘涛语气中带有不满和无奈“妈”，“你别叫我妈”连保花大声呵斥，“跪下”刘荣拿起一根棍子命令道，刘涛特别害怕，只能跪了下来，“以后不许和她来往，听见了没有！”最后突然加重声音让刘涛无法反抗，惯用的无理由命令。

        “听见了”这声音是那样的轻，却依然没能让刘荣放过刘涛，刘涛在地上跪着双腿的沉痛感让他无法冷静的思考，手臂压下大腿上，又拉着向上抬，只看到刘荣坐下来，又重新拿起酒杯开始喝酒，连保花也消了气，坐回座位上斜眼看着刘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了十分钟，刘荣吃饱喝足回房间睡觉，连保花赶忙叫刘涛起来，刘涛站了一下，发现腿已经麻木险些摔倒用手支撑才让腿好受一点，连保花急了，刚才的凶狠顿时全都化作慈祥，上前扶起刘涛，扶到椅子上刘涛坐下。

        “妈，我们为什么不能莫愁她们家来往啊”刘涛小心翼翼地询问，“她们家都是癫子”连保花看着前方似乎想起了往事，眼圈都红了，不知是因为过去还是因为现在，刘涛反对道：“和莫愁有什么关系，莫愁是好姑娘”

        连保花怒火中烧用不可调解的语气说：“你要还是咱们刘家的人，就不要和莫家的人来往”说完用手擦拭了眼睛，恢复平常的语气“等会，我去帮你把菜热热”，刘涛早以没有胃口“妈，别麻烦了我不想吃”我先睡了，刘涛用手支撑试图站起立，腿上的伤却让他没办法站立差点摔在地上，连保花扶住刘涛，扶刘涛上了床，刘涛今夜恐怕是无法入眠了，不光是因为腿上传来的阵痛，更因为父母和莫愁还有两家人之间的矛盾。

        莫愁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原本说定刘涛会陪着莫愁走这条路，送莫愁回家，莫愁才来吃晚饭，现在刘涛和莫愁都顾不得这些，好在月光还算明亮，路也只有一条只要沿着路一直走就可以走到熟悉的地方，莫愁关心的也不只有这些。

        莫愁走到小河边，整理身上的衣服，尽量不要让爹娘看出刚刚的不愉快，莫愁在脑海中努力搜索试图捕捉有关家人和刘涛家人的记忆，还是一无所获，如果早知道也不可能来这里，莫愁这么想着，思绪顺着河流向下——轻快而又细腻，源远流长。

        月光下的桂林并不平静，各式各样说不上名字的虫子，发出五花八门的叫声，无法说乡村是寂静的乡村，对于已经适应这乱鸣声音的人来说却像寒冬大雪覆盖那样的安静，跟飞虫鸟兽共同生活几个世纪的人们，能够在这些邻居们欢乐喧闹中安然入睡，他们不知道自己所居住的村庄不仅仅居住着他们，还是与他们命运紧紧相连又热情充实生物的家。

        南宁市福利院是南宁唯一的处理孤儿问题的地方，在这里成群的小孩跑来跑去，还有些躺在有围栏的床上睡觉的婴儿，他们有的已经可以站起来，扶着围栏，看着外面的世界。

        伊恩和伊惠夫妇坐在椅子上面对面地剥着豆角，微笑着，看着小孩子的嬉戏，两个人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更应该说是这群孩子的父母，伊惠刚刚生产一个小丫头，工作不允许她休息很长时间，这么多孩子需要照顾，她也不想休息，她更想让她的孩子跟她的另一群孩子尽早在一起。

        李丽英和他的同事抱着那个从天而降根本不属于这里的婴儿走进了福利院，婴儿在李丽英的怀里小脑袋转来转去看向四周，看到有小孩摔倒还会露出笑脸，双手拍在一起，像是在鼓掌，已经十小时没有人来认领，按照规定李丽英要把他送来这里，李丽英在公安局还有报告没有写完所以显得有些着急，把孩子递给伊惠，伊惠接过孩子，“惠姨，帮这个孩子去登记一下，我还有事”李丽英显得有些着急，“哦，你快去吧，忙你的”伊惠回答的十分干脆，李丽英转头离开，打开大门撞见了艾明、艾美两口子，见到陌生人，两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艾明和艾美本来是北京，一九七五年到广西南宁来接受劳动改造，那时他已经四十有二，高强度劳动彻底摧毁他的身体，时至今日，他们两个老夫妻都没能有个一男半女，艾明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表示他是不可能有孩子，出于后代香火的考虑，他们俩决定领养一个孩子。

        李丽英没有理会艾明、艾美两人，直接借道离开，此时婴儿突然啼哭了起来，“哦，哦，哦”伊惠上下摇晃着孩子，把他抱进了房间企图哄睡。

        伊恩看到了艾明和艾美两人，把手上的豆角扔掉站了起来，艾明和艾美也注意到了伊恩这个唯一的大人，朝他走了过来，“哎”不怎么说话的伊恩这就算是打招呼。

        “你好，我想领养一个孩子”艾明作为高知识分子说话显得成熟稳重，旁边的小朋友听到了这话都走了过来站着不动，心里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艾美看着这些孩子喜悦心情无以言表，蹲下来问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朋友是一个小男孩，玩了很久脸有些脏了，衣服粘上了很多灰尘，也破了许多洞，小朋友显得格外腼腆，想说话又不敢说，小手不断揉捏自己的衣服。

        “到处看看”伊恩说完后又坐了下来继续剥豆角，站着不动像是病毒一样传染开来，几乎所有孩子都走了过来站在艾明、艾美身边。

        正当两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伊惠抱着两个孩子走出来，两个孩子四目相对看上去进入催眠状态，艾美走过去从尹惠手中，抱过其中一个婴儿，艾明也走了过来想抱起伊惠手里的另一个孩子，伊惠把孩子往后放抓的更紧说：“这是我女儿”像极了护住小鸡的母鸡，福利院领养有些像是贩卖人口，这是不争的事实。

        艾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把手缓慢放下，“明，快过来看看，这小孩多像你啊”艾美跟婴儿对视，欣喜感十足，那婴儿伸手想触摸艾美，艾美把脸伸过去，婴儿摸到艾美的脸，笑了起来，还拍起手来，艾美也笑起来，艾明看着婴儿，说不上什么滋味，伊惠微笑着说：“你们就带这孩子走吧，长大了，跟自己生的一样”婴儿就是这点好处。

        一直注意着这边的伊恩又扔下豆角站了起来，旁边的有些孩子发现事情结束再次跑了起来嬉闹在一起，“带去民政局登记一下，这孩子刚送过来，还没有登记”伊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艾美抱着孩子，艾明握了一下伊恩的手这次领养就算结束了，也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手续，连饭都难以吃上又有谁会来骗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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