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唯有别离 (1 / 2)
        晚间，当林洛把李老头的尸体送回来时，苏南才勉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百里的距离，不惜马匹的脚力，林洛自是在晚间将李老头顺利带了回来。再之后，不曾留下任何言语，便转身离开了。

        李老头满身血污，身上受创十数道，身上的皮甲已成破烂。身上致命的伤口唯有两处，其一是腹部的贯穿伤，其二便是胸口的致命伤。

        苏南低头替老人擦去脸上干涸凝固的血污后，再抬头时，早已是泪流满面了，他那满是污垢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泪痕。只因为，老人至死，脸上都噙着微笑。

        苏南再次瘫坐在地上，神色枯槁，于此时，他才恍然醒悟了一件事。这山村中百十人家，四五百口村名，愿意全心对自己好的，唯有眼前这个老人了。可此时，土里埋着的是常伴身边的家人，身边躺着的是愿意为自己不顾生命的。然而，造成这些的原因真只是自己的弱小嘛？从开始的的意动到后面的谋划，再到具体的实施，哪一步没有问题？那些不大不小的问题，积攒到最后，最终才以武力底下，实力弱小收尾。只是现在明白这些问题了，又能如何呢？

        人死如灯灭固然不错，但死后也是要讲一讲体面的。苏南仔细认真的的清洗了老人身上的血污，天亮后，总要让老人干干净净的回家啊。他勉强不去看老人身上的创伤，一心清洗着老人发间的血污。只是眼泪却总是不自觉的流下来，擦都擦不干净，让人心底厌烦。

        等将老人的身体完全清洗干净后，又找了件白色的衣袍，为其穿上，这件衣袍还是前几年梅老头留下的，现在给老人穿上，刚刚好合身。苏南看着白靴白袍白发面带微笑的老人，眼泪再次顺着眼眶滑了下来，只是这次却再也无法轻易的止住了。

        苏南本可以选择不去清洗身上的血污，不包扎身上的伤口，这样的话，面对老人的孙子，狗哥儿时，是不是会轻松一些？若是他真能做到这些，也不用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李狗子快步进来时，见到的便是一身洁净的青衣的苏南，红肿着眼睛跪在老人身边。此情此景下，让本就心中愤懑的李狗子，更加的愤怒，上前提起苏南的衣领，不发一言的便将其拖出了堂外。

        苏南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重新爬起身，再次跪在了院子中罢了。

        李狗子见此，红着眼睛再次迈步上前，一拳甩在了苏南的脸上，将其抽倒在地，指着苏南低吼“滚！”

        对此，苏南单手支起身子后，依旧是低头跪在地上，只是身前的衣袍，很快便被从鼻腔中涌出的鲜血染了颜色。

        早早便来到院中的唐山兄妹二人，见此，慌忙上前，一人抱着双眼通红的狗哥儿，一人蹲下帮苏南擦拭鲜血。

        唐青青擦着擦着，眼泪自然就流了出来，她抬头想要说话，可看着李狗子往常总是带着微笑的脸庞，变的狰狞恐怖后，又止住了话语。

        “你凭什么跪在这里？你有何脸面跪在这里？要不是你，我阿爷会死去吗？你怎么没有死，你为什么没有死在外面？为什么现在活着的人是你？”李狗子终究是吼了出来“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成今天这副摸样？你以为帮着打理田地就能补偿了吗？这样做是不是让你自己感到一些心安？你时不时送到家里的猎物，想说什么？我家缺了你的施舍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我告诉你，你欠我的，欠我们家的，只能用你的命来还！”这番话说出来，院中兄妹二人，早就惊的失去了言语。至于苏南，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的面容。因此，小院中只剩下李狗子粗重的喘息声。

        自李狗子受伤后，即将束发的少年，再等几个月便能报考书院了。就算不去书院走一遭，进城后便是凭借着原启，依附大户豪强，也能让全家过上富贵的生活，毕竟原启后，便能引起入体踏入修士的世界了。从此之后那还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然而，终究还是然而，这一切都在几年前全部失去了。对此，即使少年不曾明说，但心底又如何没有愤懑与怨恨呢？再说了，左右邻居的闲言碎语，再怎么回避，也是能够听到些许的。就算原本心中没有对苏南抱有怨恨，可是随着耳旁的闲言，造成这一切的，不是苏南那也会变成苏南了。每当旁人递来同情的目光时，少年心中那份怨恨便逐渐增加，以至于今日借着丧亲之痛，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虽然话语伤人，但是未免不是心中所想。

        半响后，李狗子才恢复平静，转身回到了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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